她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到เ底要怎么样才肯让宗祁回来?”
司机赶紧收了心思,挺直腰板专心开车。
过了一会儿,他将吹风机拿出来,坐在床畔,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多见的温和斥责,“这就睡了,也不怕明早ຉ起来头疼。”
明明,他每个字她都听清了,可组合在一起,这话里蕴含的深意,她却忽然不懂了。
夜风吹过男人的发梢,扫在她的脖颈上,有些痒。
床上一直像木偶一样无声无息的女人,听到เ这句话突然抬了头。
兰斯洛特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瞧着地板上不属于他的影子,影子的尽头,是一双擦得乌黑锃亮的手工皮鞋。
那人用手捂着眼睛,“祖宗,别晃了,眼睛疼。”
而且,温家的晚宴岂是随随便便什么เ人就能进来的?
唐言蹊一怔,眸光陡然深了。
椅子上传来一声苍老的低笑,似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陆董?”
女人的视线正好落在墙面的表盘上,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平静道:“已经两ä点了,陆总和我都该继续工作了,午饭下次再说吧。”
然后抹一把干涩的眼角,尴尬地笑着说:“哎呀,又没哭出来。”
“不合适?”女人眉眼间漾开两三点笑意,未达眼底。
陆仰止仍旧淡淡坐在一旁,也不动筷子,就这么看着她吃,立体深邃的五官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周身沉淀着一股海纳百川般的恢弘与平静。
“我渴了,沏点茶。”
庄清时温柔贤惠,她无理取闹;庄清时重情重义,她自私自利;庄清时知恩图报,她忘恩负义……
唐言蹊趁他不备,一口咬下苹果,恶狠狠地嚼了两下,偏着头闭上眼,不耐道:“死了。”
她倒好,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在意。一开始宗祁แ和医生一样,都以为她是遭遇此劫,性情大变,所以在人前粉饰太平。直到她生龙活虎地把他送来的补品翻了个遍,最后一脸老大不高兴地拍了下桌子,怒喝:“老子要的干果呢?”
唐,她姓唐!
唐言蹊脸色倏地白了,一丝薄怒从巨大的恐惧中油然而生,“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唐大小姐?
她又恶俗又肤浅又顽劣,论什么都比不过身为榕城名媛之最的庄清时。
顿了好半天,她鼓起勇气偷偷抬头,却发现沙发上的男人脸色静如止水,没有半点波澜,唯独眼神,深得可怕。
陆相思在门外能稍微听见屋里的动静。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哼着讽刺回去,而是低懒โ地笑了笑,嗓音里染着荷尔蒙的味道,沙哑又性感,“那ว你大概是不太了解男人了。每个男ç人都一样,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说完,他还将最唇移到了她的耳廓,“如果这种情况下我什么都不做,你做女人的自尊心不会被打击么,嗯?”
是他想多了吗?
他忍不住多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很长时间里,陆仰止都在想,最后导致她离开的究竟是什么。
女人没答言。
“不敢还不赶紧ู散了?”宋井拔高了声音,喝道。
她便也没理会,径自将电脑打开,问宗祁:“小伙子,内网密码是多少?”
是还为了五年前的事情怪罪于他么。
“陆总,您听见我说话了吗?”医生说了一大堆,说到口干舌燥也没听见半点回应,忍不住皱眉问。
厉东庭开始没说话,后来也不知想起什么,又耐着性子开口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仰止就在一旁,视线一瞬不眨地攫着她苍白孱弱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冷得像是结了冰,“唐言蹊,你知道五年前是怎么一回事。孩子的死活和她没关系,你要报复可以冲我来。”
怀里的庄清时却在这时竭力睁开了眼,不知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是惊吓过度,脸色苍白得厉害,说话也气若游丝的,“仰止……”
“当年捉奸的时候无意间捡到的。”
结果人家陆三公子呢?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ฦ了老婆孩子报仇才被逼走上绝路的,他怎么想的,你不是应该最了解?”
他调整了下频๗道,沉声道:“仰止,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ำ,你暂时不要冲动,先和绑匪讲和,我见机行事。”
陆仰止波澜不惊地垂着眸,仿佛不在意。可在没人看到的一瞬,眼底划ฐ过寒芒湛湛,“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废话也这么多?”
她的老师明明就只有酒神一个。
庄清时一呆,眼眶倏地红了,“怎么没了?相思的位置怎么没了?她是不是出事了,仰止,你说句话啊!”
她怔了下,不禁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赫克托皱眉,“刚ธ才?”
她不是在陆总办公室呆了一上午,又一起吃了个午饭,才回来吗?
在陆总办公室还能碰见谁?
赫克托猜不出。
“容渊。”她望着窗外浮动的白云,喃喃道,“她和容渊长得真像。”
赫克托一瞬间明白了她指的是谁,“是副总?”
“容渊,容鸢。”唐言蹊念着这两个名字,“你们早就知道容渊的妹妹在陆氏工作,是不是?”
赫克托埋头道:“是。”
“当年霍格尔因为没能保护好容渊,一直自责到现在。”他道,“您不在的那五年,墨少以铁血手腕收服了大部分部下,但组织高层仍然有一部分人唯您马首是瞻,不愿跟随墨少。尤其是我们三位jacນk,先后都离开了。”
“是么。”唐言蹊淡淡啜着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jack一词来自扑克牌里四种花色的j牌,意为侍从、骑士。
唐言蹊从小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因此才走上了研究电脑的路。
她鲜少与旁人沟通,偌大一个黑客帝国里,能见到酒神本人的,也就只有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四位jack——
梅花j兰斯洛特,亚瑟王麾下圆桌骑士之一;
方块j赫克托,特洛伊第一勇士;
黑桃j霍格尔,丹麦的英雄;
还有最后一位红桃j,便是容渊。
可惜他早在五年前的一场意外中死于非命。
于是她身边只剩ທ下兰斯洛特、赫克托和霍格尔三人。
兰斯ั洛特恶贯满盈,擅自用她写出来的病毒代码做尽了坏事,已然是一张废牌。
唐言蹊再怎么惋惜心痛,却也只能ม亲手将他除掉。
“所以霍格尔是为了补偿容渊、为了照顾他妹妹才进了陆氏的。而你,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赫克托垂眸,“是。”
“你们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唐言蹊撑着头,笑得很无奈,“我和容渊的妹妹五年前就不对付,你们不知道吗?”
她以前和这位容鸢小姐一点都不熟,是容渊出了事以后,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小姐。
原本的丧兄之痛就已经让容大小姐对他们恨之入骨,后来还传出了唐言蹊利ำ用孩子逼婚嫁给了陆仰止的事。
容大小姐暗恋陆仰止多年,从她专门为了他报同样的学校、学同样的专业就可窥见一二,自然视唐言蹊为头号情敌。
不过这位容小姐倒是比庄清时那厢磊落多了,自从唐言蹊嫁给陆仰止以后,就没再见过她与陆仰止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偶尔见了唐言蹊,还会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礼数恭敬地叫一声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