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边帮我梳起反绾百花髻，边笑道：“小盛子可是本事大，这次的香粉胭脂都是他亲手调制的呢。”我便取了螺子黛细细地描出柳叶眉来，笑道：“小盛子向来心思细致，倒是料不到他会调弄脂粉。”佩儿捧了铜镜立在我身后，笑道：“小盛子制的脂粉奴婢们都用了多半年了，小盛子直嫌制的不好不敢呈给娘娘用。”槿汐在发髻上插了几支珠玉簪钗，又取了支凤头步摇簪插在发间。凤口中衔着几缕细细的金流苏，流苏末端坠着几颗圆润夺目的东珠，垂在耳畔摇曳生姿。
这日午后，我正与玄凌坐在窗下下棋，槿汐进来报：“贵妃娘娘来了。”我忙命快请。玄凌笑道：“这棋眼见嬛嬛便要输了，偏偏月宾就赶过来打岔。”正说着，贵妃便进来了。我忙迎了上去，彼此行了平礼，贵妃向玄凌请了安，便在椅上坐了。晶清奉了茶，贵妃边慢慢地吃茶，边向玄凌道：“臣妾有件东西要呈给皇上，请皇上和淑妃摒退左右。”
玄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静静地听着。见我说完含笑扶起我，道：“跪在这冷地上说这么เ大篇话也不怕跪坏了身子，不坐便不坐，朕依你便是。”我却看到玄凌眼中闪过几分欣慰之色，我的心不禁沉，果真用这后位来试我，却不料é我当真无意于此。皇后矫诏事是我拿了证据来告发的，之后又闹出下毒的风波来，偏又是这宫里的奴才招出皇后来了。倒也难怪他起了疑心。
殿里孙姑姑在唤人，眉庄和候在外面的几个宫女匆匆赶进去。太后依旧合了眼躺着，听到脚步声，微微睁了睁眼。孙姑姑使个眼色，众宫女皆急急地去了，不刻便端了几盆温水来，个ฐ宫女捧着只描金的黑漆盘，盘上放着皇后大典时穿的明黄|色袍子。另个ฐ宫女端着顶镶珠点翠的皇后礼冠。眉庄知道是要为太后擦洗更衣了，便退到殿外候着。
不刻温实初便赶了过来，请了脉，道：“帝姬只是着了风寒，不妨事，睡日吃两付药发散发散就好了。”我笑道：“温大人说不妨事，本宫便放心了。这些日子温大人在忙些什么，竟不曾见大人进宫。”温实初笑道：“娘娘太子殿下和两位小帝ຓ姬无灾无病的，自然不会召微臣。微臣这些日子俱在太医院，皇上命微臣研究几张赫赫人带入中原的验方。”我诧异道：“赫赫人的验方？什么方子？”温实初道：“俱是当地人医治瘟疫和水土不服等疾患的土方แ子。医理相似，只是有些药材却没见过，臣这几日便在太医院查典籍。”
我便又去看绾绾写字，殿中ณ光线昏暗，绾绾却写得兴起，索性连描红帖子也不要了，满纸涂鸦。我恐她伤了眼睛，许了讲故事给她听，绾绾这才丢了笔随佩儿去洗手了。
我蹙眉道：“照ั理说安主子待下人还算宽和，怎地为了立威แ生生打死了奴才？这宫女也是，好好的顶撞主子做什么เ？”晶清道：“听菊清说那边原是有些不安分的奴才，欺负主子好性儿又贫寒些。常常背地里嚼舌头，当了面也不十分尊重，自打这以后才收敛了许多。”我叹道：“陵容家境差些，但在宫里也是极得宠的，哪里轮到被奴才糟践。”晶清笑道：“那位主子也是太小气些，平日里没什么เ打赏不说，逢了年节也只给些极薄的赏赐。那些奴才也便渐渐打心眼里轻贱起主ว子来。”我诧异道：“这却是为何？总不至于没有银子打赏奴才。”晶清道：“好像是娘家人时常要钱，安主ว子也无法，只得常常攒些差ๆ人带出宫去。”
坐月子的日子实在难熬，每日或躺着或靠着，既不能绣花又不能百万\ຒ小!说，只有和母亲浣碧等人说说话打发辰光。好不容易捱了半个月，已๐觉得浑身酸困，度日如年。
隔了几日，乾ດ元二十年五月初八，安陵容行了册封礼。在皇后的意安排下，虽是从二品的仪制但那排场却几乎盖过了我受封莞妃时的风光。时间宫中人人皆知这出身微贱的安氏如今是皇上最为疼惜的宠妃。京城市井百姓中亦在流传着安氏门旦ຆ夕祸福的传奇。
我不觉蹙了眉暗自思量，今日天色碧蓝如洗，丝云也没有，便是有风也是暖暖的，何来身子禁不住说？皇后这话里又不知道藏着什么刀枪剑戟。
浣碧端了茶来，我亲自接过递于玄凌，笑道：“这是内务府昨儿刚送来的明前茶，皇上尝尝可好？只是这碧螺春怎么只有几小罐。”玄凌接了，笑道：“今年的明前碧螺春十分少，除了朕和太后，只有你的宫里得了些，还如此不知足。”我笑道：“臣妾谢皇上偏心。”
用罢晚膳，我按耐不住，想唤槿汐进来问个究竟，便哄玄凌去别处歇息。玄凌不肯，只得依他。玄凌见我总是恹恹的，暗悔失言，对我百般温柔抚慰。我也只得强颜欢笑，勉强应付。却不知倚着他的怀抱，我的心越发痛楚难言。
这些小宫女看似个个弱不禁风，打起雪仗来却十分厉害，十几个ฐ小内监被打得抱头鼠窜，小福子冷不丁脚下滑就是个跟头，只是抱了头坐在地上求饶。众人皆笑得直不起腰。正是热闹宫门外有公公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却是玄凌坐了轿辇来了。众人慌得忙跪下接驾，玄凌却已经走了进来，笑道：“别人都关了门怕冷，你这里却热闹得很。”我也不跪下接驾，只是笑着立在门边看他走过来，口中道：“皇上小心脚๐下滑！”接过水獭皮子的斗篷，又笑道：“臣妾每日闷在宫里，无聊的很，今日这大雪难得见，便命他们打雪仗解解闷儿。可惜皇上晚来了会，刚才更热闹呢。”玄凌笑道：“可是怪朕昨日没来陪你？”我随了玄凌进内室去，笑道：“皇上忙于国事，臣妾怎会这样不懂事？”玄凌拉了我的手坐下，感叹道：“嬛嬛，以前私下无人处，你总是叫朕四郎，许多年不曾听到过了。”我时心中生出万千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了头笑道：“以前是臣妾年龄小不懂事，如今过了四五年，怎能还那样失仪。”玄凌挑起我的下巴，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道：“朕永远是嬛嬛的四郎，懂吗？”我看着玄凌，几乎又要落泪，玄凌把我拥入怀中，轻轻的道：“都是朕的错，以后再也不惹嬛嬛伤心了。”我伏在玄凌肩头，心中痛得仿佛要窒息。为什么เ切终是错过了，是命还是前世的冤孽？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我坐在窗下，看着院中盆盆开得正好的菊花出神。“妹妹好清闲，经文还未抄完就在这里偷懒！”我惊，回头却是眉庄。忙起身携了她的手，笑道：“眉姐姐，你不声不响的进来，可是想吓死我？胧月呢？听说太后受了风寒，你日日在那ว边伺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卷二番外温实初番外
李长带来的随从太监递过案盆：白绫，毒酒，匕首。我苍凉笑，自此我是解脱了，我终于可以飞出这深深皇宫了。不由心里轻松，端起毒酒，珠泪滚落到杯中ณ，转头缓缓向李长屈膝：“李公公，请多加拂爱小帝姬ภ，沈氏九泉之下也不敢忘您恩德。”
各地择选的秀女将于本月中进京面圣殿试，皇后凤体微恙，只有我和敬妃去着手处理相关事宜。
“我还没那么傻，我绣了句‘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也许是我心虚泄了底，皇后见了微微笑问我道‘听闻教引期间，安选侍住在甄府上？’我吓得直接跌落在地面上”
我微笑道：“姐姐不也是，温仪帝姬长得可真快啊，眼见就这么高了，还会說話了。”
我只是偏低着头“皇上乃九五之尊，岂可学街市那个调戏嫔妾”，至于街市后面的‘蛮子’两ä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只为他是皇上，即使是在内室只有我们两个，我亦不敢太过放肆将之比为蛮子。
他看我眼，道：“还在生气？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芳若无所回答，沉寂了片刻，道：“其实皇上是很关心娘娘的。”
她缓缓点头，又摇头，道：“娘娘与纯元皇后并不十分相像。”
端妃见她出去，看着我道：“你都安排得没有纰漏么？”
她凝神，望着我道：“做姐姐的在文字上不通，但请妹妹解释给我听。”
他道：“也算有几分道理。”
他眉毛挑，饶有兴味道：“怎么เ说？”
陵容喃喃自语：“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痴痴举ะ眸，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绢子：“那ว么我的心是谁的？”
浅金的春光自稀疏的枝桠间轻泻如水，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片斑á斑驳驳的支离破碎。屋里片寂静，春风掠过身后的株老梨树，花朵落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声响。这个寻常的午后，我忽然被这样几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打动，不知为何，心里这样痴痴惘惘，再迈不动步。
这样唤他，是真心的。我许久许久没有这样真心的唤他，他的神色动容而惊喜，低头吻我，他唇齿间的灼热熟悉而亲密，依稀是往日，却明明白白就在今日是，此时此刻。
汝南王殴打言官事总算平静过去了，可在向尊崇言官的大周，这件事的梁子到底是结下了。虽然草草去道了歉，但为着这草草，文官们私下里还是愤愤不平的。汝南王自然是不会理会的，也不屑于理会的。册世子和进封帝ຓ姬事更是办得花团景簇极尽热闹奢华。钦任太妃看不过眼，曾在私下牢马蚤道：“就算是帝ຓ姬下嫁册封公主，也没有这样热闹排场的，当真是逾越得过分。”而玄凌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对于这次为平息事态而迫不得已采取的加封，心里是很不忿的。
“才从皇后那ว里过来，碰见小媛也在，略๓说了几句就过来了。”又道：“你才刚在绣些什么呢？”
我静默不言，肃杀的风从耳边呼啸而去，干枯发黄的树叶被风卷在尘灰中不由自主地打着卷儿。冷宫前空旷的场地上零星栖息着几只乌鸦，沉默地啄着自己的羽毛，偶尔发出“嘎”声嘶哑的鸣叫声，当真是无限凄凉。
槿汐答得谨慎：“娘娘的容貌让人见之忘俗，想必无人能视若无睹。”
皇后端庄的眼眸中有瞬间的感动与深情，几乎ๆ泪盈于睫，但很快只是淑慎微笑，并无半分得意：“臣妾只是见皇上终日苦闷，所以才出了这个下策，只希望可以使皇上略有安慰。皇上喜欢安美人就好，臣妾只求皇上能日日舒心，福寿安康。”
皙华夫人不屑：“她这样乔张作致是做给本宫看么？本宫瞧她还好的很！”
我低头默默，道：“恬嫔是也太张狂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说悫妃了。如今她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样目中无人，万生下皇子，悫妃与皇长子还有好日子过么？可见为人还是平和些好。”
我重重跌落在椅上。
玄凌道：“若要成妆其实也不难。”说着牵我的手进后堂，坐于铜花镜前，比朵完整的梨花于眉心，取毛笔蘸饱殷红胭脂ฦ勾勒出形状，又取银粉点缀成花蕊，含笑道：“嬛嬛以为如何？”
槿汐服侍我更衣睡下，半跪在床前脚踏上道：“娘娘不要想那ว么多，反而伤神，既知是华妃和曹婕妤，咱们多留心兵来将挡也就是了。”
我不想她多着恼，于是说：“风寒而已，也不是特别要紧ู。”
杜良媛的身孕并未为宫廷带来多少祥瑞，初春时节，场严å重的时疫在宫中ณ蔓延开来，此症由á感不正之ใ气而开始，最初始于服杂役的低等宫女内监，开始只是头痛，发热，接着颈肿，发颐闭塞，人之病，染及室，室之病，染及宫。宫中ณ开始遍燃艾叶驱疫，时间人人自危。
其实他坐于太后身侧，与我隔得极远，销金融玉的富贵场所，他的见闻于宫中女子是道突如其来的清流，大异于昔年的闺阁生活与今日的钩心斗角。
我道：“月有阴晴圆缺，人亦讲求缘分定数。有些事随缘即可，有些事王爷多求也是无益。盛夏已过，清凉台过于凉爽，嫔妾就不前往叨扰了。”
起身扶了小允子的手往偏僻路上走，穿过茂密竹林，便是冯淑仪的昀昭殿的后门，早有人接应在那ว里，径直进了冯淑仪的偏殿，连半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没瞧见，方安心了不少。隔着纱帘见冯淑仪独自坐着低头拿着件小衣摆弄，盈盈笑道：“姐姐好兴致呢。”
3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选自唐代李商隐富平少候。全诗为：七国三边未到忧，十三身袭富平候。不收金弹抛林外，却惜银床在井头。彩树转灯珠错落，绣檀回枕玉雕锼。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
4选自唐代李商隐马嵬二首其二，全诗为：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鸣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以此来讽喻唐明皇杨贵妃爱情的虚无和不可依靠，更嘲讽了李隆基身为天子无法保全宠妃的无能ม与无奈以及杨贵妃生荣宠却惨死马嵬坡的悲惨命运。
后宫·甄嬛传402——甘露莫愁下
正自己怔怔出神，静岸看了看我身后的浣碧和槿汐，道：“空门中的人是不该有人伺候的，只是宫里头发了话让你仿从前舒贵妃”她忙改嘴道：“罪过是冲静仙师的先例，那么เ也就让她们两ä位跟在你身边同修行吧。”
浣碧和槿汐脸上微露喜色，当即应了。我抬头，正殿中ณ供着的不是如来也不是观音，而是座巨大的地藏菩萨。大佛前置大石香炉，刻“天古斗”三字。炉下石床右侧刻着“福生甘露地，寿齐玉简天”，左刻๑着“隆庆十年冬吉旦立”。
佛像打造得金身灿烂，在通明光亮的烛火下更显得宝相庄严。我心底忽然悸动，念及初生的胧月，时大觉悲苦不已，轻轻道：“众生度尽，方旨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菩萨果然佛法深远。”
静岸望我眼，取过身侧盏宝瓶，以手蘸取了瓶中的露水点到我额头上，道：“释迦牟尼就有‘我为大众说甘露净法’之ใ语，甘露能解世间悲愁，你已在红尘之外，烦恼可尽抛了。”
她的语气悲悯，神色和善，仿佛能ม洞晓我的无奈。我微微颔首，亦是心领了。她指指身边位膀大腰圆的尼姑道：“这是我师妹，法号静白，掌管本寺的应起居杂事，你以后缺些什么เ就找她吧。”
如此吩咐过，也便散了。
夜里风大，吹在棉纸的窗纸上“噗噗”作响，呜咽如诉。我坐在椅上，槿汐挑亮了油灯在收拾衣裳。
我淡淡道：“有什么เ好收拾的，不过几件替换用的亵衣，从此就这身灰衣到เ老了。”
槿汐并不说话，倒是浣碧笑了声，道：“小姐的法号真真是特别。莫愁，不像是寻常的法号，倒像是闺阁小姐的名字了。”
我道：“住持只是想告诫我，既ຂ已入空门，就不要再想着从前俗世的忧愁烦扰了。”我喃喃道：“不及卢家有莫愁？倒真当是‘他生未卜此生休’5了。”
浣碧没有听清，道：“小姐说什么？”
我漠然微笑，“没什么。我这辈子从今而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日夜祝祷，希望远在川北岭南的父兄和宫里胧月可以世平安。这也是我唯所愿了。”
浣碧咬咬下唇，轻轻道：“这也是奴婢唯所愿了。”
我静静听着风声，山里的风，和宫里头的是不样的。宫廷里的风再暖再明媚，终究有股阴气太盛的森森凉意。而山里的风，却是呼啸而过的霍霍有声。我坐得久了，身上忽然阵紧阵的发凉，腹中也开始绞痛，像青灰色的小蛇吐着冰凉的信子。浣碧见我面色不好，忙上前道：“小姐怎么了？连色这样难看。”
槿汐听见动静，忙搁下手中的东西趋前道：“娘子刚生下孩子，身上的残血未尽，今日又车马劳顿番折腾，怕是有些不好。”她急道：“炉子上的水还未开，还须找些红糖来兑了热热的喝下去才好。”
我心下发急，又要强，少不得道：“时半刻哪里来的红糖，我忍忍就算了。”
槿汐忙道：“月子里的毛病不能掉以轻心，弄不好要落辈子的病根的。”说着起身，道：“奴婢去向隔壁的姑子6๔们借些应付过去。”
说这披衣出去，浣碧忙扶了我上床躺下，多多地盖了几层棉被。我心下焦躁，寺中的生活自然比不得宫中，我身体还未复原，反倒牵连了槿潮和浣碧处处照顾我，如此想着，腹中更生疼痛。
不只过了多久ื，门“吱呀”声响了，料是槿汐回来了，语气无奈道：“夜深怕是都睡下了，无人肯开门，别说借些红糖了。”她的声音更低：“我去寻静白师傅，还被她呵斥了两ä句，只是暂时还未敢惊动住持师傅。”
浣ã碧以为我睡了，低声叹息道：“方才住持师傅还说是仿着从前舒贵妃的先例来，转身就连热汤热水也没有了。”
我隐约听着，心下更是难过。
忽然槿汐似想起什么，搓搓手喜道：“那ว边远处大树下独有间屋子，也不知是哪位师傅住着，我再去寻寻看。”
浣碧忙拦住了道：“傍晚听两个引路的小尼姑说，那里住了个ฐ极古怪的姑子，平时无人敢搭理她。还是再去别人那里问问。”
槿汐道：“别ี人方才不肯开门，现在只怕更不肯了，我还是先再说。”说着又嘱咐道：“水热了再烧上壶，方便娘子擦洗身子。”
过了片刻，槿汐还没回来，我身上更觉得阴冷。忽然听得门“砰”声被用力撞开。阵冷风夹着个雪白的人影霍地闯了进来，浣ã碧惊了声，道：“是谁？！”
那ว人也不答话，直奔我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搭了搭脉，姿ู势粗鲁而利ำ索，片刻望着我冷冷道：“你刚生过孩子，是不是？！”
我挣扎着仰起头来，只见那人面相有些凶狠，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那ว姿色都如严å霜被冻住了，神情十分冷淡。我看她身尼姑打扮，想必也是寺中ณ的同门，遂示意浣碧不要惊恼，勉强道：“是。今日已是第三日。”
她轻轻“哼”了声，神情大是不屑，道：“为那些臭男人生孩子做什么เ！活该！”说着丢下怀中包东西掷在床头道：“这些足够你喝了。”
浣碧忙接过看，喜形于色：“是红糖！怕是足有三四斤ภ呢。”
那ว人也不吭声，又掏出几片生姜，命我含在口中ณ，道：“含在嘴里，这东西能发热的。”
说完似在生谁的气，气冲冲地又阵风似的走了。
紧跟着槿汐奔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那人好快的腿脚，我竟没跟得上她。”
我道：“她就是那个性子古怪的人？”
槿汐称是，道：“奴婢无计可施，只得去求上求，谁知她听我说那红糖是要来救命的，到底肯开门了。”
浣碧服侍我喝了浓浓杯红糖水，道：“在佛门里，旁边住着的那ว些姑子竟不肯来救上救，真是叫人寒心，奴婢总以为出家人是慈悲为怀的，竟不想和宫里那些人个模样。”
我摇头苦笑道：“咱们是被废去位份逐出来的，是皇上遗弃的人，哪里是和舒贵妃样，是自请出宫，以贵太妃的名位带发修行的，当然不可同日而语的。”浣碧神色微微黯然，我怕她为我难过，遂转了话头，道：“刚ธ才那姑子，虽然冷面，却是副难得的热心肠呢。”
于是含了生姜在口中，想念着我的胧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注释：
5选自唐代李商隐马嵬二首其二，全诗为ฦ：海外徒闻更九州ะ，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鸣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以此来讽喻唐明皇杨贵妃爱情的虚无和不可依靠，更嘲讽了李隆基身为天子无法保全宠妃的无能与无奈以及杨贵妃生荣宠却惨死马嵬坡的悲惨命运。
6姑子：尼姑的别ี称
03——厌听啼鸟梦醒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