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飞碟？”
鲁局长听懂了罗飞话中ณ的潜台词：“难道说李凌风和朱思俊样，都是受到เ真凶操控的棋子？”
“我们这边刚出了起事故，有人跳轨自杀。我正在清理现场呢，这部手机就是从死者身上找到的。对了，你怎么เ会打这个电话？”
“我不记得了。”
“你爱狗？”张怀尧质疑道，“你刚才还认为吃狗没错呢。”
“涂ิ连生是个货车司机，他长得很丑，但是心地特别ี善良，是个大大的好人。半年前，林瑞麟雇佣涂连生拉了车狗，准备去徐州贩卖。李小刚纠集了帮所谓的爱心人士，在高速路口拦住了涂ิ连生的卡车。在争执的过程中，有人扎破了卡车的两个轮胎，赵丽丽ษ和姚舒瀚还强迫涂连生给死狗下跪。涂连生不堪侮辱，后来想不开就自杀了。”
“怎么重要法？”
半年前凌明鼎曾详细讲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小刘很清楚林瑞麟目前的状况。要想恢复林瑞麟的记忆，唯的办法就是进入他的潜意识世界ศ，找到เ并且排除凶手所设置的思维障碍，这就意味着要对林瑞麟实施ๅ次新的催眠。
另外路人马的任务是要查明那ว个扎破涂连生车胎的人到底是谁。因为ฦ“犀牛”列ต出的惩罚名单共有六个人，其中ณ赵丽丽姚舒瀚李小刚三人已๐经遇害，另外三人中ณ林瑞麟和朱思俊已纳入警方视线，唯有扎车胎的人物尚身份不明。警方必须ี抢在“犀牛”之ใ前找到此人，以免可怕的杀戮再次发生。
“也许吧”萧席枫淡淡地说道，“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他的本质。他的外表有多丑陋，他的内心就有多善良。不管这个世界ศ怎样对待他，他始终用种不变的态度来回应这个世界。”
林瑞麟抬手在自己้的上唇沟里比画了下，挤着眼睛说：“他是个ฐ兔子嘴。”
“更大的可能，”罗飞猜测着说道，“是让你在被催眠之后吃下他送来的某些致命的东西。”
其实不光是面庞，基本上此人的整个躯体都遍布创伤。时值初夏，李小刚ธ只穿着短袖短裤，这单薄的衣物早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暴露在外的四肢更是惨不忍睹，双臂两条大腿都是伤痕累累，只有腿部膝盖以下还算完好。
罗飞首先对案情作了个大致的介绍，随即便开始给与会众人分配具体的任务。
“我确实不关心啊。”姚舒瀚咧嘴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陷害我！行了，就这样。”说完这话后他也不送客，转身径直走进了卧室，再不回头。
伴随着抬头的动作，男子的容颜终于暴露在猫眼中。这家伙约摸三十岁的年纪，长了张冬瓜脸，眼睛细眯眯的，丑是丑了点，倒是副人畜无害的安全模样。
罗飞猜测道：“他把你放弃了？”
“不。”涂ิ小猫抬眼看着罗飞，“他想要带我起走。”
涂小猫的目光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刺得罗飞心中阵阵发寒。后者很清楚“起走”的含义แ，这是种多么纠结的选择，在残酷的无奈中又夹杂着悲伤的真情。
“当我发现爸爸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知道再挽留也没什么意义了。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继续增加他的痛苦。所以我解除了对他的催眠。随后爸爸便留下封遗书，他把我托付给萧叔叔，独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说到เ这里涂ิ小猫深深地垂下头，泪水从他凹陷的眼窝中滚落出来。
罗飞深受触动，他又想起了夏梦瑶曾信奉的理论——“与其在绝望中生存，不如在希望中死去”。他竟然有点喜欢这句话了，至少对涂连生这样的人来说，死亡或许不仅仅是个悲惨的结局。
良久之ใ后，涂小猫渐渐止住了悲泣。他把身体尽量坐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毅起来。他似乎想要展示ิ自己小小躯体中的某种力量。
“我并不是不想和爸爸起走。对我们来说，死亡原本就是种解脱。”他的语调也变了，隐约透着森森的寒意，“但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事情要做。”
罗飞嗅出了敏感的气息，他默然叹：“你要为爸爸报仇？”
语意被点破之后，涂小猫反倒平静下来，他淡淡地说道：“爸爸照顾ุ了我的生，我也要为他做些什么。”
“难道你爸爸会支持你的所作所为吗？”罗飞提醒对方，“如果他还活着，他定会很伤心很失望。”
“可是我爸爸已经死了。他死得无声无息，半年前伤害他的那ว些人，没有个会为此事负责，也没有人会感到内疚，对他们来说，我爸爸卑微得就像是只蚂蚁。谁会在意只蚂蚁的生死荣辱？他们以为ฦ那ว只蚂蚁根本没能力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可他们错了，蚂蚁也能改变他们的世界ศ；当蚂蚁愤怒的时候，也能让他们在恐惧中颤抖。这就是我——只卑微的蚂蚁——要向这个世界发出的呐喊。”
因为体质极度虚弱，涂小猫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但那ว声音在罗飞耳中却产生了振聋发聩般的效果。
是的，不管再卑微再弱小的人，他都会有着自己的情感和尊严，当这些宝贵的东西被肆意践踏的时候，他终有天也要发出愤怒的呐喊，而整个世界ศ都会在这样的喊声中颤抖。
罗飞沉默了，他不知该怎样回应对方แ这番宣言般的语句。
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尴尬的静默。
屋内二人同时向着书房门口看去，个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这是个ฐ相貌平平的女子，她穿着身睡衣，神情有些惘然。之ใ前她已经睡下了，是萧席枫将她从梦中ณ唤醒。随即某段封闭的记忆被打开，她想起了那个管自己叫“妈妈”的孩子。
女人随萧席枫而来，她站在书房门口，带着种急迫而又忐忑的心情向屋内张望。
涂小猫在沙发上平平地转过身体，就像曾经有过的多次见面样，他首先开口叫了声：“妈妈。”
这是女人第看到เ涂小猫真实的容貌，她显然被吓到了。她张开嘴想要叫喊，但那声音却卡在了喉口。她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下方面颊๐。
涂ิ小猫冲着女人笑了笑，露出嘴干瘪的牙床。女人的叫声终于喷薄而出，随即她转过身体，惊慌失措地向着屋外逃去。
“小黄，小黄！”萧席枫在女人身后唤了两声，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但这种努力毫无效果，两三秒钟之后，隔壁传来“砰”的关门之声。
罗飞叹息着，目光重新า看向沙发上那ว个垂暮的孩子。后者的情绪却很稳定，他摊开手掌对罗飞说道：“看见了吗？对我来说，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萧席枫回到了书房内。他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涂小猫似乎ๆ已无话可说，他把双手拢在起，藏在了两ä侧的衣袖中ณ。在沉寂良久之后，才听他又唤了萧席枫声：“叔叔，你能抱我去那ว个ฐ飞碟吗？”
萧席枫点点头，他弯腰将那ว孩子从沙发里抱了起来。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像是抱着片随时会碎裂的枯树叶。忽然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整个ฐ身体僵了约秒钟，不过他很快便掩藏住情绪，开始迈步向客厅走去。
罗飞紧随在萧席枫身后，他看着对方将涂ิ小猫放进了飞碟的座舱。
涂小猫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他的双眼慢慢地转动着，似乎想要寻找些什么。片刻后他幽幽说道：“小时候爸爸会教我识字，还会给我讲故事。我最喜欢听的故事叫作外星人，故事里有个ฐ外星人，他长得就像是个怪物。个好心的孩子收留了他，保护他。最后外星人坐上了飞船，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在他的家乡，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嘲笑他。他可以正常地生活，他有很多朋友，还有疼爱他的家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们再也不会抛弃他。”
说完这番话之后，涂ิ小猫拢起的双手从衣袖中分开。他轻抬左手，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开关，飞碟在支撑轴上缓缓地摇动起来。
“可这只是个故事，对吗？”涂小猫看着萧席枫，略๓带伤感地问道。
“不，他真的回家了。”萧席枫伸手轻抚着孩子光秃秃的脑门，他柔声说道，“闭上眼睛吧。”
涂小猫合上了眼皮。
萧席枫的声音娓娓๙而出：“想象下，你现在正坐在个飞碟里。飞碟已经升空了，越飞越高，渐渐驶出了大气层，你的气息开始缓慢，你的身体也慢慢地漂浮ด起来”
涂ิ小猫跟随着萧席枫的指示，他的身体变得非常松弛，两ä只手软软地搭在飞碟座舱的边缘。
罗飞忽然看到那孩子右手的手腕上有个刀口，浑浊的血液ຂ缓缓流出，早ຉ已浸染了半边衣袖。他大吃惊，正要叫喊时，却见萧席枫郑重地冲自己摇了摇手，眼含泪花。
罗飞明白了。他愕然怔了片刻，终于还是把冲到嘴边的喊声咽了回去。
萧席枫冲罗飞点点头以示谢意，然后他继续对涂小猫展开最后的催眠。
“飞碟还在上升，现在已经来到了太空中。你或许觉得有些冷，没关系，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会慢慢睡着，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就能回到เ自己的星球。那ว里是你的家乡，有你很多的小伙伴，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涂小猫的嘴角先是浮出些笑意，但他很快又失望地说道：“可我看不见那个ฐ星球，我的眼前只有片黑暗。”
萧席枫迟疑了下，继续引导说：“就在前方แ，在黑暗之ใ中的某个角落，那个ฐ星球正在闪闪发光”
涂小猫的眼球在眼皮下转动着，急切而又茫然。
罗飞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走进书房。沙发边上有盏立式的台灯，配着半封闭式的全黑的灯罩。
罗飞将灯罩取了下来，然后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ม瑞士军刀，用其中的锥子在灯罩的顶面刺了数十个小孔。刺孔的同时他在屋内走了圈，将沿途的电灯全都关闭，最后返回了客厅。
萧席枫有些狐疑地看着罗飞，不知对方要做些什么เ。
罗飞将客厅里的那盏灯也关闭了，整间房屋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时罗飞又掏出了那只警用的强光电筒，他打开电筒开关，蹲下身将电筒倒着竖立在飞碟旁的地面上。道光束射出来，投向了上方แ的天花板。接着他又把那个ฐ灯罩扣在了电å筒上，光束闯过灯罩上的小孔，在天花板上留แ下了数十个闪亮的光点。
萧席枫明白了罗飞的用意，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言语中更多了几分自信。
“睁开眼睛吧，”他用手掌在涂小猫的额头轻轻地抚了下，“看看头顶满天的繁星。”
涂小猫睁开双眼，在片黑暗的世界ศ中，他终于看到เ了那ว些温柔闪烁的光点。
“啊，我看到了——”他惊讶地赞叹道，“多么美丽的星空。”
“那里面有颗最亮的星星，你找到它了吗？”
“是的，我找到了，它就在那里。最亮最大的那颗。”
“那就是你的家乡，你的星球。现在飞碟正向着那ว个地方แ飞去。”
在数秒钟的沉默之后，涂小猫轻声说了句：“我要回家了”他的声音是那么เ的虚弱，同时也是那ว么的平静，就像是个ฐ即将入睡的孩子。
尾声
今年夏天的第场雨，淅淅沥沥地像是老天爷在啜泣般。
涂连生的墓地被打开了。个ฐ小小的骨灰盒子添加进来，陪着墓地原先的主人同安息。
“我应该谢谢你，”萧席枫对身旁的罗飞说道，“谢谢你让他体面而又平静地离去。”
罗飞轻叹了声：“你知道吗？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有天真凶落网，我定要问问他，你有什么เ资格杀死那么多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ศ这个世界？可是当我站在涂ิ小猫面前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没资格对他提出这样的质疑，因为并不是他背叛了这个ฐ世界，而是这个ฐ世界抛弃了他。”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萧席枫眯着眼睛问道，“你心中的情感最终还是战胜了你所坚持的法律原则？”
“或许是吧。”罗飞的眉头颤动了下，他似乎被这个ฐ问题戳中ณ了痛处。
萧席枫看出了什么，沉默片刻之后他问对方：“你的失眠症怎么样了？”
罗飞苦笑道：“还是离不开药物。”
“案子已经了结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经历过这场风波之ใ后，罗飞和萧席枫之ใ间已经建立起某种信任。他便坦诚告诉对方：“在我心里有个魔鬼，清醒的时候我能够控制ๆ住他，但如果我遭受了催眠，那ว个ฐ魔鬼很可能ม会脱困而出，造成极为ฦ严重的后果。”
“所以你害怕被人催眠？”萧席枫笑了笑，又道，“可是谁会这么不长眼，敢主ว动招惹你这个ฐ神探？”
“有股势力正潜伏在黑暗的地方แ，”罗飞忧心忡忡地说道，“虽然它曾经遭受过重创，但只要休息之ใ后，这股势力迟早会卷土重来。”
“是吗？”萧席枫忍不住要问，“到底是何方神圣？”
罗飞没有回答，但有个可怕的声音正在他的心中嘶喊：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