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一发出又一声悲愤的狂吼，直起身冲向了金弥勒，又被两个死士牢牢摁下，腹部和头部ຖ挨了几下狠重的拳脚，鲜血顺着面颊๐淌下。他被按跪在金弥勒面前，嗜血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金弥勒。
“不理它啦，”她没所谓地说，“反正过几天还要挨刀，现在治它做什么。”
“我明天要去一趟广州。”
夏六一收了糖纸，“你怎么เ知道我回来了？”
臭小子搞什么鬼名堂？何阿爸心中小鼓咚咚咚地敲——一晚上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偷溜到哪里去，一出现就乐得合不拢嘴，你老子结婚，你怎么เ跟自己结婚一样开心？
“等，等一下，我记得还，还有……啊！”
正在外间的何初ม三的助理发现了这位不速之ใ客，快步跟了进来。何初三挥手屏退了他，示意他关上房门。
何初三刺激过大，脸霎时烫得绯红！惊惶无措地抓住了床单，他随着夏六一吮吸舔舐的动作而战栗，腰腹上原本若隐若现的小腹肌紧绷出颤抖的曲线。
“你出了事我就去澳洲养老了！”崔东东肩膀一耸，“谁高兴当你这个ฐ副堂主，成天管这管那，累็死老娘了！还他妈让老娘当龙头？没门！”
“什么？”
难听的歌声与诡异的微笑交织在夏六一的脑海ร中，他甚至产生了这小子正在往汤里下毒蛊的错觉。
“阿哥！你怎么又这么说？我说过，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就活不下来了，是你救了我。”
“还他妈有脸进来？！”夏六一盛怒未消，刚要开口臭骂就看清来人，愣了一愣，恍惚间竟以为ฦ十几年前初ม见时那ว个年轻的青龙走了进来。
“仔细查查他的底，为什么要来打这种不要命的黑拳。”夏六一一边走一边偏头对小马嘱咐道。
他看清夏六一满额的冷汗和不正常的脸色，快步走上来，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揩了冷汗，又捧着对方冰凉的脸摸了摸，急切道，“你到底怎么เ了？”
目睹了一切的何初三，一言不发地靠墙而站，脸色惨白。玉观音妖媚一笑，凑上来在他衬衫上揩了揩指尖血迹，“小靓仔，吓呆啦？”
玉观音把小马叉了牛排的手拉过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肉，问何初三，“阿三在帮会里做什么เ的？”
“……”
“啊啊啊你这个变态！伤好了快点儿给老子滚出去！”
沙大佬眼珠子一转，狐疑道，“是嘛？第一天你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เ说的。”
“他右手一直是虚招！！”那个ฐ被他踹开的人痛叫提醒，“他右手一直没使过力！”
作为独来独往的高危分子，秦皓的警觉性也不低。大蟒刚刚靠近就被他发现，他停下脚步，转身戒备地冷视大蟒。
“我不抽烟，东东姐。”
死去的人，当然不可能再复活。夏六一一生刀光血影里讨生活，向来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因此发呆了一整日，便也就想通了。仅仅是长得像的假冒品，并不值得他失魂落魄。
“王八蛋！住手！”
身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回头一看——她那刚才还龙精虎猛的sa，突然低着头贴墙滑了下去！
明天凌晨六点的火车。何初三抬头看了看正指十二点的挂钟，起身洗漱，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
当何初ม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压着夏六一重新滚落回了床上，这次激动疯狂的上位者变成了他。他将狂烈的吻接连印在夏六一的眉梢眼角，一个比一个用力，一个比一个还狼吞虎咽。他在黑暗中ณ粗鲁地扯开夏六一的衣服，一寸一寸从他喉结轻颤的脖ๆ颈่啃咬向汗湿的锁骨。
夏六一慢条斯理下了楼，靠在厨房门口，盘着手臂看着何初三切菜的背影，沉默地抽烟。
“屁话！大清早ຉ能有什么เ事！少跟老子提姓何的……”
今晚第二次被他呼喝的夏六一咬了咬牙。隧道前方แ出现半圆的洞口，霓虹灯浮光掠影，看起来几分虚幻，恍惚间不知道出去后会是何地。
“……”得了，腿都被阿爸吓好了！
何初ม三笑，“推荐给你的，必须花心思。我保证每年至少百分之三十三的利润，要是顺利的话，后期利ำ润就更可观了。”
“六一哥，还早，再睡会儿吧。”冷得直哆嗦的何初三缩在他身旁的被子里说。
夏六一说好圣诞前回来，结果直到เ圣诞夜都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何家父子是不怎么过洋节的，只是凑着热闹做了一桌好菜，邀了楼ä下一户寡妇与她十几岁的女儿一起来吃喝。寡妇姓吴，同是蛟龙城寨中ณ迁出的老街坊，丈夫几年前去世了，没有工作，靠着缝缝补补维持生计。何阿爸开了杂货铺之后，明面上请吴妈来帮手看店，实际也是给母女俩贴补一些。一来二去两ä家熟了起来。何初三久未回家，看看吴妈跟自己阿爸在席间举手投足的默契，只觉得好事怕是要成了。
“去哪儿？”
这人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行事果断狠辣，偏偏还能屈能ม伸、隐忍镇定，如此激烈冲突之ใ下，还能冷静地向他剖析利害，试图化干戈为ฦ玉帛。难怪能ม在短短两ä三年里带领ๆ骁骑堂走出蛟龙城寨，声势壮大到เ如今地步。
“这些黑社ุ会平日里无恶不作、罪有应得，谢sir何必同情他们。谢sir现在不是正好利用他们两派相争的机会，找到夏六一与乔二的犯罪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她摸出一支雪茄，夹在手指上捻了一捻，低叹了口气。
从文件包里拿出手电筒，刚刚爬到二楼，他就直觉不对劲。
陆光明眯眼一笑，识趣地省去那ว些寒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ฐ文件夹，推向谢家华，“与夏六一、肥七来往过的‘探长’名单，以及一些相关材料。”
他向来老实诚恳的脸上，突然露出狡猾的笑意。
“新大哥大我放这儿，”他说，见夏六一走路样子有点怪，“你怎么了？伤口疼？”
何初三戴着金丝眼镜，肩下夹着公文包，显然是刚刚加班出来。他上下扫了一眼夏六一，瞬间便清楚了状况，急匆匆脱下外套包裹住带着血腥气的他，低声道，“现在不能过海ร，到处都有便衣临检，跟我来。”
那是他跟何初ม三初识没多久ื，一起躲避许应手下追杀的时候。尚还瘦小单薄的何初ม三背着他穿行在蛟龙城寨的窄巷狭路，跑得气喘吁吁，却还不忘唤醒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说话。
胸口的伤又开始剧ຕ痛，他喉头哽咽，开不了口，别过头去看了一眼黑暗中ณ奔流不息的雨流。
“你现在心里有想见的人吗？”他改口问。
秦皓闭了闭眼，满脸血迹地笑了，“有。”
夏六一第一次见他笑。这小子总是木着一张脸，一副全世界都与我无关的漠然模样，不见心绪，不见喜恶。
“你妹妹？”夏六一问。
秦皓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徐徐睁开眼睛，也看向棚外的雨流。
“这不是我最糟糕的时候……”他面色恍惚地道。
“我最糟糕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个落脚๐的地方都没有……被人骗去打黑拳，被打断了腿，一分钱都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没有钱医腿，就去黑诊所，不打麻药，把骨头硬掰回来，绑一根木棍就算医完了……夜晚在街上闲逛，偷东西，捡废品，替人开车门，洗车，白天睡在桥下，流浪汉都来赶我……”
——后来有古惑仔“大哥”找他，要他帮忙带“货”，因为他还未成年，又是个ฐ拄着拐杖的瘸子，不容易被警方盘查。为了填饱肚子，他答应了。
“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
——阻止他走上邪ิ路，逮捕了教唆利用他的人。
“给我吃的，帮我找住的地方，每天都来看我……”
——帮助他衣食温饱，教导他是非对错，给他办理学籍，补习功课……他最终选择了与对方同样的道路，报考了警校。
“我不后悔来这儿，不后悔替你挡枪……你帮我妹妹做了手术，这是我欠你的……但我不想死，我要活下来……活着回去见他……”
夏六一以为他从头到尾都在说他那ว同父异母的妹妹，想到曾经相依为命的小满，心里颇有触动。他轻轻地拍了拍秦皓的臂膀，权作安抚。
秦皓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不得不倚靠在了夏六一的肩头，气息虚弱地道，“你呢？你想见的人……是何先生吗？”
夏六一简直钦๔佩他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过也不想去做反驳——秦皓曾在村屋目睹他与何初三互拥互抱，这是瞒也瞒不了的。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秦皓又微微一笑，“帮里弟兄们都说……他为人很好，很聪明……”
夏六一也笑了，他想起扑街仔收买人心的本事，“难道你也去买了股票？”
“没有……不过听说其他弟兄，只要有钱的，都买了。”
夏六一笑得牵动了胸ถ口的伤处，难熬地喘了几口气。对何初三的思念令他眼圈微热，他停下了话语，陷入了沉默中。
秦皓从他胸膛的颤抖感受到了他的哀痛与难耐，他问，“这是你最糟糕的时候吗？”
夏六一摇了摇头，“不是。”
这不是他最糟糕的时候。就连幼小时每日惨遭饥饿、虐待，牵着小满的手跌跌撞撞地逃避死鬼老爹的毒打的时候，都不是他最糟糕的时候。
他最糟糕的时候，是失去了小满和青龙，失去了最后的牵挂，孑然一身活在这世上的时候。白日里他是龙头大佬，日理万机，被兄弟们众星拱月般地环绕，而喧嚣背后，是夜里空如坟墓般的死寂，内心的荒芜无光。他整宿的失眠，无所适从，不知从此之后还能为ฦ什么而活。除了仇恨，再没有任何维系他生存下去的动力。
他在这时才恍然想到，他与何初三之间的感情，真的仅仅是何初ม三主动吗？难道不是他那时深陷孤独苦闷绝望的泥沼，才潜意识地抓住了靠近身边的那一缕阳光吗？难道不是他对这个ฐ一清二白的学生仔日日纠缠，有事无事就要何初三到他那里去报到，去陪他打球、吃饭、看电影吗？
是他主动将何初三拽入了泥潭之ใ中，是何初ม三反过来救赎了他。但他离开了这样的何初三，离开了刚ธ才梦境中温暖的家，他现在在哪儿呢？他身处异国他乡，逼仄寒冷的雨夜密林中。他手刃了仇人，却痛失了兄弟。他伤痕累็累็，狼狈不堪，濒临死境。
他看着棚外苍茫的雨幕，深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
两周后。
骁骑堂总公司，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中。崔东东歪靠在老板椅上，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维港夜色，璀璨的繁光映进她空洞的眼里。
看了一会儿，她伸手捞过了桌上摆放的一张照片，那是一次海边烧烤时所拍——她和小萝，大佬和阿三，还有大疤头，以及小马。
她的指尖摩挲着小马咧嘴大笑的脸。她看着夏六一收了这个ฐ油嘴滑舌的小滑头作门徒，那时候她和夏六一才不过二十岁，这小滑头比他们小两岁，生得人高马大，却十分人怂胆小，七年啊，好不容易长成了一条铮铮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