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龙说：除非有船。
老板问，要买点什么，橘子，苹果，梨，还是香蕉
1้990年的大年初一，街头上出现了一个ฐ奇怪的人，他的眼眶里嵌有两粒骰子，那ว是被人砸进去的，有时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他先是被送进了医院，回家后卧床半年死掉了。
他曾用一根软鞭把河南的一棵小树的叶子抽得精光，那棵小树，在二十年后的梦里，再次发芽开花。他心情高兴的时候，也会在三个儿子面前，将一把禅杖耍的虎虎生风，二十年后，那把生锈的禅杖靠在窗前，挂着一轮圆月。
虽然她坐着不动，但这种表演很累็，有时例如一九八二年一个炎热的夏季下午，她就在玻璃棺材里睡着了，那些蛇在她身上蜷缩着，爬着，直到一九八三年的夏天她才开始习惯，才消เ除疲惫，感到เ一阵清凉，那是蛇这种冷血动物带来的清凉。从此，她变的越来越懒โ，甚至懒得走出玻璃棺材，只有撒尿拉屎的时候才出来，她打着哈欠，问问在帐篷外抽烟的山牙，这是哪山牙大声回答，贵州。有时回答，四川ษ。她就哦一声，撒尿完，继续回到她的棺材里，用脚把蛇踢到เ角落里，躺下就睡。
警察使用切割机打开防盗门，一股熏人的臭味扑鼻而来，夫妇二人死在房间里，现场惨不忍睹，女人是被斧子砍死的，墙壁上溅满了血，尸体横躺在地板上。男人吊死在窗前，身体已经腐烂，密密麻麻爬着蛆，甚至嘴里，眼睛里，耳朵里，也有蛆爬进爬出。警方很快查明，男人杀了妻子，然后自杀，然而杀人动机却始终没有调查清楚。使警方感到恐怖的并不是凶杀现场，而是那个孩子，那个三岁的孩子，以为爸爸妈妈睡着了，就在他们的尸体身边，吃些小饼干，喝凉水，自己和玩具玩，和死去的爸爸妈妈说话，大哭，哭的嗓子哑了，孩子就这样生活了三天。
中ณ国下三烂的高手几乎都聚齐在这里，用武侠小说中的恶人谷来形容广州火车站一点都不为过，这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盗窃、抢劫、诈骗、强迫卖淫、拐卖人口、黑公话、假币、假发票、倒票、非法拉客、野鸡车二十二年来，每天都在这里发生多少犯罪案件
两个在火车上萍水相逢的旅客谈论过这样一段话：
一头白来一头青，
丘八在哪里
清明节刚过，刘朝阳背起行李去了广洲。
库而班，一个手艺人，一群小偷的老师。二十二岁那年，他就带着一把雕刻๑有山羊头的刀子，到เ处流浪，他走到哪儿，哪儿就留下羊肉的膻味。但他不卖羊肉串，也不卖葡萄干。第一次盗窃是在温州ะ街头，他看见一个算卦的老太婆，有一只黄色小鸟叼出一张纸牌，那上面的大概意思是他最近要破点小财，但会有贵人相助，一切事情逢凶化吉，从此财源滚滚。
对她来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做爱。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穷的叮当响，常常为一毛钱吵架，为了一个碗的摔碎而大动肝火。
第二章叫声嫂子
噩梦从此开始了。
石头一下火车就受到เ了热情接待。当年的电工，现在的王老板，一见面就给他一个ฐ拥抱，另一个ฐ自称苗主任的女人帮他拎着行李，他的行李中装着瓦刀、锤、钎ะ他是一个建筑工ื人。他们七拐八拐走进一片杂乱的居民区，走进一幢破旧ງ的楼房。
进入房间，地上横七竖八像尸体般躺着一些人，见到石头进来，尸体纷纷复活，向石头握手，说辛苦了。屋里的人都热情洋溢的迎接他，给他递毛巾，倒开水，弄的石头很不好意思。晚上吃饭，四菜一汤，有鸡有鱼，取机遇之意，石头后来知道，只有新า人加入的时候才会吃到鸡和鱼，平时就是吃白菜和土豆。十几碗米饭，上面竖着筷子，齐刷刷两ä排摆在厅里的茶几上，他们端起饭之后就开始喊：
领导请吃饭，老板请吃饭，大家请吃饭，我也吃饭。
口号整齐划一，非常洪亮。石头突然想笑，蹦住脸，还是没憋住，扑哧一下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后他也会成为一个吃饭前喊口号的人。为了在新人面前展示激情，吃饭要抢，大家抢着盛饭，抢着添饭，抢着给新า人夹菜，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之前要感谢领导，说的时候还配合一些手势，说到经理，总裁什么เ的还来个ฐ中国式的抱拳行礼ึ，表示ิ敬仰吃完饭，大家开始玩游戏，剪ຘ刀石头布，成语接龙，猜数字，实话实说，都是幼儿园小朋友玩的那种幼稚游戏，输了的人要表演节目，有的唱一首歌，有的讲一个ฐ故事。
石头输了，大家开始有节奏的鼓掌，要求他表演节目。
腼腆的石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就给大家鞠个躬吧。
晚上睡觉，男的一个屋，女的一个ฐ屋，都是呈一字型排开大地铺。睡觉前，一个ฐ挺漂亮的女孩给石头洗脚，石头死活不让。
女孩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但胜似一家人。
石头说，汗脚๐，臭，我自己้来吧。
女孩固执的按住他的脚，把鞋脱了下来，一股臭味在房间里渐渐弥漫，石头的脸红了，女孩却不嫌弃，很温柔的给他洗脚，还没洗完，旁边已经站着一个ฐ人拿着毛巾准备给他擦脚了。石头是一个ฐ建筑工人，何尝受过这等待遇，心里暖暖的。
王老板走过来说，石头，这里就是家。
石头问，咱的工ื地在哪
王老板说，明天，我带你过去。
第二天早ຉ晨起床时，大家边唱歌边穿衣服，早饭是米粥，这米粥的特点是看不到米。吃完所谓的早餐，王老板说带石头出去走走，在路上，王老板向石头郑重的表示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公司，但是自己้在从事一种新า兴的行业，两ä年就可以赚到380万。石头并未对这种欺骗感到愤怒，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哦。
他们来到了一处二层小楼，王老板敲门先敲两下，隔一会再敲一下，像对暗号一样。门开了，进入一个ฐ四周封闭的房间，窗户被窗纸封上了，还有厚厚的窗帘ຈ。屋里坐满了人，整整齐齐的，都是坐在塑料板凳上。
石头悄悄的问朋友，是不是要放黄色录像啊
朋友大声说，我带来一个新朋友，大家欢迎。大家都站起来，掌声雷动。
一个穿西装的女讲师走在黑板前，大家安静下来，王老板也拉着石头坐在小板凳上，开始认真的听。
讲师说：我们来到เ这个ฐ小小的课堂，无非就是一个缘字，简简单单一个缘字，把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异地他乡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当我走出家门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寻找我心中的梦，当我在风雨中接受洗礼的时候，有人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实现我心中的梦。人生有梦，人生如梦，但是人生毕竟它不是梦，我们在这里可以将梦想变成现实。文凭不等于水平，学历不等于能ม力。不管你是大学研究生还是小学毕业，在我们这里都一视同仁。我们每个ฐ人都是平等的，我们来自五湖四海ร，我们组成一个大家庭，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我们一定会获得成功。
讲师问石头：这位新来的朋友，你是被骗来的吧
石头小声的回答：是的。
讲师说：小时候，妈妈说打针不痛，妈妈为什么要说谎因为ฦ说一个美丽的谎言，孩子就能勇敢地接受。如果别人对你说这里有一座金山，你会来吗你会反问他吃药了没，并且准备提着一袋水果去医院看望他
众人哄笑起来。
讲师继续说：第一个ฐ发现商机的是天才，第二个ฐ发现的是庸才，第三个发现的是蠢才。为什么我们这个ฐ行业成员都是亲朋好友，因为ฦ这个ฐ商机知道的人越多，我们的机会也就越少，我们要做天才，而不是蠢才，我们骗亲朋好友来，就是为了他们好，我们要和亲朋好友一起挖取成就事业的第一桶金。你不相信奇迹，奇迹就不会发生。
众人鼓掌欢呼。
讲师示意大家安静，说：我们连锁销售是个新า兴的行业，这套模式是从美国引进。只要投入3800่块，发展3个ฐ下线，最后成功出局，就可以赚到เ380่万。我们群蜂生物科技公司总部是在韩国，我们分五级三阶制，e，业务员，d，组长，cນ，主ว任，bຘ，经理，a，总裁虽然你现在不是一个百万富翁，但你以后肯定是一个ฐ百万富翁，虽然你现在睡的是地铺，吃的是大锅饭，但是会吃苦的人吃一时之苦，不会吃苦的人吃一辈子的苦，一切都让事实说话，下面请几位成功人士上台现身说法。
一个人上台鞠躬，对大家说，我现在每月拿19万，19万够不够
下面的人精神百倍，齐声高呼：不够
另一个ฐ人上台说，我现在已经做到เ主任级别ี，我为从事这项伟大而崇高的直销行业感到幸运，我要感谢我的上线，现在我免费地把自己推荐给大家，我来自欢迎台下在座的各位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抽出你们百忙之中ณ的宝贵时间来我寝室光临与指导
最后，讲师问石头：这是一个改变你个人和家族命运的时刻，你愿不愿意加入百万富翁的队伍
石头说，好，我加入。
众人站起来，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穿西装的女讲师上前拥抱石头，石头只觉得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石头开始向家里要钱，他母亲卖咸水花生，他姐姐开着一家油漆店，38๖0่0元对他家来说不是小数目。打电话之前，苗主ว任帮他写好电å话稿，石头拿着一个ฐ鞋刷子放在耳边自言自语，时不时的将语调提高，然后和风细雨的说着什么เ。他先模拟打上几遍，这样可以提高成功率。
石头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村委会的电话，村长把他母亲叫过来，他母亲慌里慌张的问怎么了。
石头说，妈，我和朋友承包了一个修路的工程，急需用钱。
母亲说，家里没钱，你姐姐开店，钱都给她进货了。
石头说，这是个赚大钱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晚啦。
母亲说，咱没有发财的命，你就好好的当个ฐ泥水匠，挣多花多，挣少花少。
石头说，妈，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整个过程他都跪在地上，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终于答应借钱汇给他。
一个月后，石头声称自己承包工程发了财，把姐夫骗了过来。
姐夫对投入3800元就能赚到เ38๖0万感到怀疑ທ，一屋子人轮番对其洗脑。
非法传销洗脑一般分三步。
第一步是答疑解惑，通过互相沟通，以问答形式消除成员心中疑惑，解决其付诸行动的各种障碍问题，比如讲骗有善意和恶意之ใ分，将人们骗来是为ฦ了让他们发财，消除其骗人内疚感。
第二步是煽情授课，深入洗脑。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通过授课、成功人士的经验介绍，描绘出美好前程，短期即可达到高额回报率，点燃新人投入非法传销团伙的狂热欲望。
第三步是课后沟通，强化洗脑。主要是在寝室营造大家庭氛围，由培训员向成员传授与他人的沟通技巧及传销的战略战术和手段，反复灌输传销快速致富理念，强调一开始付出多回报少，越往后付出越少回报越多的发财路径，将成员传销致富的梦进一步固化、放大。
石头劝说姐夫：我能ม骗你什么你是我姐夫，我顶多骗你一张火车票，你先了解一下我们这个行业，仔细琢磨一下这是不是个ฐ发财的机会。
姐夫说：我不太相信。
一个秃顶ะ男人对姐夫说：我开着三家中ณ介所，我都放弃了，你看我是傻子吗
姐夫笑而不答。
一个中年妇女说：我大姑排在前面，大姑的下线是我爸爸，爸爸下面是我的小女儿，小女儿下面是大女儿，我现在帮小女儿做发展。下个月，小女儿就有工资发了。
姐夫问，多少
中年妇女说：三四百块，要知道，我小女儿只有六
同桌的你先杀后煎sodu
岁，六岁就拿工资了。
一个梳着小分头的青年走过来说：我表哥来1้1个月了，他都挣1้00多万了，现在他买车买房，还在家搞了几十亩的橡胶地。
姐夫说：我考虑一下吧。
科学家做过一个试验，将六个人关在一个ฐ封闭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苹果和一个桔子，五个人说这个桔子比苹果大，剩下的那个ฐ人就会相信，五个人说今天是星期二，剩下的那ว个人尽管知道不是星期二，但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最终被别人说服。人类有着盲从的心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打鸡血就是个例子。
石头的姐夫听了几堂课之后，就陷入了传销的深渊。他先把自己的侄子发展为下线，侄子王勇又以招聘为借口拉来一个同学。
这个同学叫陈磊，刚来到就感觉不对劲，好多人在屋子里，他们也不谈招聘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嘘寒问暖，陈磊就警惕了起来。一会，有个女孩把他的手机借走了。他当时没想太多，过了一会，王勇来了，根本不提招聘的事，而是介绍连锁销售，说了半天，然后告诉他，其实是把他骗来的，让他做这个销售。
陈磊感到非常愤怒，他咆哮着说：王勇，咱俩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咱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你竟然把我骗来，骗来搞传销。
王勇急切的辨白：这是直销，不是传销。
陈磊举起拳头，想打王勇，却下不去手，他就用拳头打墙，墙霎时红了，石头和石头的姐夫上前将他抱住。
王勇哭喊着说：你打我吧，别ี折磨自己。
陈磊说：这竟然是真的，我们多年的朋友，你能ม这样骗我吗
王勇说：我把你骗来是为你好，我就想咱俩一起创业发财，大展宏图，我们以前在学校不经常这样说吗，这是个ฐ机会，我用一辈子的友情，来换你这几天的时间，你留แ下来，我不勉强你加入这个ฐ行业，你留下来帮我看清楚，即使是火坑，你看清楚了也好拉我出来呀。你现在刚ธ来，好多东西都没有看到，好多东西都不了解清楚，你就这样下结论。看在友情的份上，这么多年来，你还不了解我吗
陈磊也哭了，心里想，是啊，即使是火坑，我也应该把他拉出来呀以前听说的那些关于传销的事情一幕幕都在他眼前出现，
石头的姐夫看到เ陈磊精神状态很差，就说先休息一会吧，然后叫了一群人进来看着他，怕他再冲动。他们还不断的说不用为人身财产安全担心，只是先在这里面呆几天，好好的了解行业，过几天了解明白了，做与不做都可以。陈磊感到心力交瘁，坐了近3๑0个小时的火车，又碰到了这种事情，太痛苦了，他就坐在那ว里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不断的听他们喋喋不休的讲。
过了一会，外面进来一个人，把陈磊叫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说他女朋友已经打了几十个电话了，让他给女朋友回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女朋友带着哭腔的话一下子就传进他的耳朵，她不断ษ的问陈磊怎么了，是不是不要她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女朋友说她已经在电话前坐了一整天了，每隔10分钟就打一个电话，非常担心。陈磊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尽量平静的和女朋友说，我没事，就是遇到เ了一些意料é之外的事情。
女朋友说，是不是被人绑架了，被人骗了
陈磊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