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和我爸妈一块回老家过年,我突发奇想,偷偷地逮住我奶奶家的一只小母鸡愣是往它嘴里灌进了满满一盅子高度白酒;我死死地抱住它,等了好一会儿,看样子酒力应该发作了,我才又把它放到雪地里,看到它东倒西歪踩出的扭七歪八的爪印,我高兴得前仰后合,开心死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เ三楼ä,突然犹豫起来,到เ底是三楼还是四楼来?那ว次来的时候闷着头跟着肥姐就上来了,逃走的时候更没在意数楼层。我犹豫之间就不由自主地敲了一下门。真是越是怕见鬼就非让你碰上一个ฐ大恶鬼。上次在楼ä梯上碰见的那ว个老头儿,突然推开防盗门,问我找谁。我慌忙赔礼道歉,转身往上边跑去。跑到楼梯拐弯的地方,我回头一望,那ว死老头的门还开着一条大缝,正露着半张可恶的老脸,而那ว半张老脸上的一只老眼,正瞪得溜圆往我这里看。
幸亏老早ຉ就采取了比较可靠的预防措施,不然这人可就立马丢大发啦。
“大帅哥,头次光临ภ我这小店吧?”跟我主动打招呼的,是个ฐ描眉画眼、涂脂ฦ抹粉、嘴唇上糊了厚厚一层红色家具油漆的四十来岁的女老板。
我只好自以为ฦ是地先抓挠了几抓挠,又捏巴๒了两ä下,然后才慢慢揉搓起来。
肥姐平时说话挺好的,既不会拽,也不会嗲â,可从今天晚上一见面,她就“吃相不雅”、“曾经拥有”、“别ี无他求”,还有什么“加以落实”。幸亏只是些常用的书面用语,并没有整出几句令人啼笑皆非的外交辞令,不然难说不会发生让人尴尬的笑场。我估计,她应该是过于激动,才连说都不会话啦。
我可并不是言不由衷。肥姐心地纯洁似水,真叫一个可爱,甚至以前从她嘴里流露出的对吴莎莎的鄙视和不满,在摸清了吴莎莎的实底后,你才感到她的纯真。和她在一起,你会感到เ通体轻松,满心愉悦,不像在吴莎莎面前那样,始终精神高度紧张,往往不知所措。假如将来能ม有肥姐这样的姑娘做婆娘,那ว也算是本学生的造化。
疲惫至极的吴莎莎竟然在我的怀里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我急忙用闲着的右手把身后的毛巾被拽过来,轻轻盖在我俩的身上,并把我自己的脑袋放在枕头上,闭上眼静等着吴莎莎醒来。
这个臭女人怎么回事,一大早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昨天夜里她自己没吃饱没吃好,看我俩到处找地方แ要做好事儿,有点羡慕嫉妒恨?不是考虑到我重任在身,若放在平时,她妈的,我非要她的好看。
我爸连个小小的高中ณ毕业证都没混上,说起来不赖他学习不用功,脑子笨,全怨我爷爷威逼利诱让他回家帮他种地干农活。其实,我爸相当聪明。他手底下的几千员工ื,只要登记在册,上面有照片,哪怕第一次见到本人,他就能叫出名字,说出出生年月,籍贯哪里,都是做过什么,总让人惊得目瞪口呆。多少年前的生产数据,他张口就来,一点不差。整个ฐ生产工序全装ณ在他的脑子里,一点不乱。他还很爱学习,说起话来旁征博引,出口成章。怪不得那么เ多人对他顶礼ึ膜拜。可惜我迟迟没有做到เ近朱者赤,反而成了近朱者黑。
“先生,学生证不行的。您没带身份证?”
我只好痛彻心扉地松开双手,跟在她扭过来扭过去的性感屁股后面,一边走向饭桌,一边用手挠了挠头皮,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搞得哪一套?
肖淑芬这个女人,浑身的毛病多如牛毛,可优点即使拿着高倍放大镜也很难找出几个。在她的眼里,外国什么都好——不用说外国的月亮特别圆,外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就连外国的狗拉的屎甚至都是稀世珍宝,都可以入药包治百病。她用的包,法国进口的;化妆护肤品,不是雅诗兰黛,就是美宝莲;家用电器,不是日本锁你送下,就是韩国三星瑞卡富。她张口这个问题西洋鬼子遇到เ了会咋想,闭口那个ฐ事情儿东洋佬碰见了会怎办,不折不扣的女洋奴。单说给狗狗起名这件事儿,那ว就相当典型。外国人有他们自己的文化背景和习惯传统,人家一直把狗看作是自己的亲密朋友,狗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直具有很高的地位,所以才给自己้的爱犬起个有意义的名字。可是,反观我们中国人自己้,除了像我妈这类人非常过火地把狗视作自己้的儿女,狗在我们的心目中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臭如狗屎。
最毒莫过妇人心。我撕心裂ฐ肺地体会到,最狠莫过吴莎莎。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难道仅仅因为一条只有几斤重的小狗,你就先是设下陷阱捕获我,继而对我施以酷刑,现在又用如此刻๑毒的方แ式折磨我?吴莎莎,吴莎莎,我心中曾经的女神,如今的黑发魔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老子就绝不放过你。
“五千,纯种墨西哥吉娃娃ใ。”我随口说道。真假我不知道,起码我妈逢人就这么介绍。
吴莎莎以前曾经是我家的常客。
“起码,从法律角度,从咱们燕家整个家族来说,你爸只有你这么เ一个儿子;其他的都是假冒伪劣,我们一概ฐ不认。我的话你应该明白了——高胜集团,迟早要归到你的名下——”
“尝,尝,尝!尝个狗屁!你看看你那东西的埋汰样,软得就像冻透的烂茄纽子。”
小强的哥哥燕大强,年前趁着回去过春节,和邻村苗家洼的姑娘苗庆兰成了亲。苗庆兰个头不高,腚大腰粗,满嘴黄牙,是个拿不出门来的丑媳妇。燕大强过完春节不久就回到哈尔滨,独自在家耐不住寂寞的苗庆兰,一开始也曾指望像村里其他女人那样,及早得到村里为ฦ数不多的健全男人之ใ二——牛支书和苟村长——两位村里最高领ๆ导人的宠幸。可是,这两ä个正副皇帝ຓ,根本不把苗庆兰这样不上档次的女人当盘菜,从来没有给她提供爬上龙床和他们同枕共眠的机会。终于有一天,苗庆兰寂寞难耐,对半生不熟的小叔子小强下了手。
“小飞,就凭你这个机灵劲,你这次回去,肯定马到成功,绝对不会让我失望——我看人从来不会看走眼。”
我明白,燕蓝天在这时候特意夸奖我,无异于继续批评我这可怜的老兄燕大强。
燕大强用手不停地抚摸着嘴巴๒子,还不停地来回摇着头,非常无可奈何。
“这是苟明海ร的手机号码,你先存到เ手机里。”燕蓝天说着又从包里拿出手机,嘟็噜出了一串ธ数字。“我上午都在电话里和他交代好了,你一回去就先跟他联系。村里的情况他都清楚;他就是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耳朵,你要紧紧依靠他。”
到เ现在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年近四十的苟明海,老早就从蛤蟆湾来到高胜打工挣饭吃。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年刚从家里过完春节回来,他就感到身体不适,先是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到医院里去检查,原来已到เ肝硬化中ณ期。我爸知道后,便只好打发人把他送回家,让他媳妇伺候他养起病来。
苟明海回到家乡不久,就在病床上给燕蓝ณ天写了一封长信,把村里这几年所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汇报了一遍,这才让燕蓝天一伙人顿感火烧屁股,如坐针ฤ毡。
这么多年以来,燕蓝天他们平时难得回家一趟,大都是趁着轮流回去过春节,才能跟多时不曾相见的家人亲热亲热,和众乡亲见见面叙叙旧。而每次回去顶ะ多住上短短十来天,又要忙年,又要串门走亲戚,忙里忙外,见了面无非说些过年的吉利话,尤其是那些适婚的年轻人还要趁机完婚办喜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对村里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儿自然就很难听到。不是病号苟明海意外回归,那些深藏在蛤蟆湾旮ດ旮旯旯ຕ的污泥浊水,还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彻底暴露出来。
“牛满江这个ฐ人,三十多年的党龄,干了二十多年的支书,说起来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老啦老啦,整出这么เ一家伙来,太让人失望啦。”提起蛤蟆湾的现任村支书,燕蓝天气就不打一处来。“苟明海ร在信里说,四邻八乡都编出歇后语来啦,说什么‘蛤蟆湾的女人看病——一副单子吃药’。这老牛真是罪大恶极——如果全村的妇女真都得了传染病,他肯定就是罪魁祸ຖ首。”
“全村有一半的小孩子都该喊他爹,是不是太夸张啦?”我大胆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整天不愁吃不愁喝,养尊处优,优哉游哉,完全可能ม。”没等燕蓝天作答,燕大强抢先说道。
“他这么多大年纪,也真够难为他的。”我血气方刚ธ,偶尔有那么一次还感到精疲力竭,不得不对那ว远在村野的老牛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现在已经成了棺材瓤子,正在家里等死;活该,罪有应得。”燕蓝天恨得咬牙切齿。
“苟曰竹这个村长也不是个ฐ好东西,要不然大伙儿咋会背地里都喊他‘狗日猪’。”燕大强把现任村长也一块给揪了出来。
“苟明海信里并没提到他。这苟曰竹干村长也好几年啦,可一直没有抓住实权,他估计没有啥子大问题。”燕蓝天说这话,如同法官判案,说得有根有据。
“苟明海和狗日猪没出五服,两家的关系又一直很铁,他不愣不傻的,就是狗日猪把全村的女人全肏了个遍,还会乖乖地告诉您?!”燕大强言之有理,说得燕蓝天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瞪着一双大眼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在村里,到底是支书大还是主任大?”我抓住机会请教了个问题。
“中国的事儿,说不清;谁的皮锤厉害,谁就是老大。”燕蓝天说了等于没说。
“那ว老牛和老苟,到เ底谁的拳头硬?”我继续追问。
“我以前每次回家过年,都是给老牛的东西格外好点;要是一样的东西呢,那就给他多出那么เ一点来。”燕大强不惜把从前行贿巴结村领导的秘密抖搂了出来。
“恁娘的,你看你那ว点水平,还这个好点那ว个孬点,这个ฐ多点那个少点——他俩都知道个ฐ屁。”燕蓝天张口就来。“不过,以前都是老牛说了算。可他现在成了头卧床不起的病牛,药罐子,如今肯定是狗日猪大权独揽。”
大家都瞧瞧我爸这副手的水平,满嘴污言秽语,太有辱斯ั文。
燕蓝天还告诫我,回去后不仅千万不能ม得罪苟村长,还要争取他的大力支持。他随后就会给苟村长打电话,让他到时候一定好好照ั顾我。
唉,还没行动我就有些怵头:一个ฐ小小的山村,怎么เ就像万花筒一样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这顿ู壮行宴,吃得不怎么样,效果很一般——燕蓝天对千里之外的牛支书怀有深仇大恨,一直高兴不起来;燕大强不仅没头没脑挨了几次训,并且还要为ฦ自己媳妇额外掏腰包,一晚上都没有提起精神来;而我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เ,这次蛤蟆湾之ใ行,肯定困难重重,说不定吉少凶多。
咱就咬咬牙认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那句话,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燕小飞的做事风格。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