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心里很虚,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对手。
而这又恰恰偏离了剑道的本质。
白毛僵尸不知回避,眨眼就被割倒一片。小枝快步点地,在尸体堆积的路上飞奔。
现在代任侍剑人的五位修道者,都曾在五神山封禅,也都获得了娲皇的昭示ิ。
拂月系好白纱,见她还掰着手指在算,便道:“没别的事就先走吧,谢迢自会解决武罗。”
“亚圣”为中ณ古百家首座,孔孟、韩非、墨子等等都属于此。
从村落离开,绕圈在柏桦城周围走了几遍,附近大部分地区都已๐经被清理完了。
小枝将这段话反复读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
所有弟子一窝蜂地往她这边涌了过来。她面对着所有人,将他们的神色一眼览尽。
“那个ฐ金色巨像是什么?”荆夜问。
提高寿元的丹药有多珍贵,自然不必多说。能把“长生木”砍了当容器用的,天底下还真没有几家。
小枝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小枝说不过他。
可谢迢说弃就弃了。
看见小枝的血流下来,他只能想到一件事——饥饿。
“谢谢。”小枝义正言辞,“不过我只喜欢谢迢仙尊!”
小枝连忙趴倒,免得被瞧见。
沈月仪很不屑:“没用的装饰而已。”
宋机伸手牵她起来,道:“修道者克己以求天意,辟谷为其始也。前路艰险,还需笃志慎行。”
这天,她从竹楼ä离开的时候,大白小白看着她依依不舍,估计是这两ä天合唱唱出感情了。
妖物撞上修道者的真气,与普通走兽的反应肯定不同,结阵者能轻松将它们分辨出来。
周围禁制张开,小枝抬头看见漫天星辰,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小枝紧攥着手,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迢仙尊……”
前几日,小枝还只是个刚踏破练气门槛ນ的凡人,现在居然就有练气三层左ุ右的实力了。要么เ是她所修的功法特殊,初期进步极快,要么就是她天赋异禀。若是后者,必须早ຉ早除去。
小枝苦思冥想,坐了一整晚,用心蠹将全身看了个遍,怎么都找不到所谓的“源头”。
公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小枝无力地垂下脑袋,终是没看清他的面容。
“哎,书圣大人是为小皇子百日诞辰而来,等诞辰过去,可就看不见他了。我们就趁着送纸墨的当儿,多看两眼吧。”
……
宫女渐渐走远,小枝将赭衣的手拉开,得意道:“你看,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女们三言两ä语就把人物地点事件说全了。
书圣,长阳殿,小皇子百日诞辰。
“书圣……”赭衣愣了半天,“是当世次圣吗?”
若是当代次圣,那还真当得起蜀山却邪ิ使的一声“贵人”。
上古先圣遍地,中古百圣争鸣,而当代却没几个ฐ有资格称“圣”的。
据小枝所知,自百年前诗圣自缢在白马台后,就再也没出过一位次圣了。
他们怀着好奇,暗中ณ跟随两个小宫女,从僻静处往禁宫另一侧走。
金阶玉柱,瑞兽飞檐,四周气氛愈发庄重肃穆。
蜀山也给人差ๆ不多的感觉,但终究还是不同的。宫廷里的压迫感来自万民载舟,来自逐鹿争鼎,更来自苍生对“圣君明主”诉求。
远远看去,长阳殿立在阳光下,飞檐镀上金光,门庭略嫌冷清,但更远些的地方却防守极为严密。
看来这位“书圣”不喜被人打扰。
赭衣与小枝藏匿身形,立在阶下,谁都没敢贸然进去。
赭衣不想露怯,便嘲道:“我可不信当世还有圣人,多半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凡人自封的。”
小枝思索道:“荆夜师兄说是‘贵人’,那应该就是真圣人吧。”
赭衣撇了撇嘴,不太高兴。
他道:“进去一看便知!”
两ä人悄悄入殿,正殿无人,往侧殿绕了段路,看见前头两ä个小宫女从一间静室里出来。
小枝紧ู贴着墙,往静室里瞅了一眼。
窗户大开,室内一片敞亮。有一人青丝束发,布衣长衫。他面朝桌案,侧对着门,俯身蘸墨落笔。
笔尖堪堪与白纸相触,指节上的收发之势便已毕露无疑ທ。
小枝在电光石火间想到了剑术的收发势,一时间看得入神,几乎忘了要怎样呼吸。
那ว支笔仿佛就成了剑,起落的章法,连缀的大势,种种妙意进入小枝的脑海,悄无声息地沉淀ຖ在纷繁记忆之中。
“别挡着,也让我看看!”赭衣推了推她。
小枝一动不动,所有视线都被那支笔吸引过去。
窗外照进的阳光仿佛都被笔尖吸引,凝入墨中ณ,在那ว双手的牵引之下,幻化为跃然纸上的篇章。
赭衣也探头看了一眼:“不就是写字吗?这有什么好看……”
小枝无视他,目光定定地落在纸上,跟随笔尖,从容游走。
一撇一捺,落笔为“人”。
“人”这字可以说是简单至极,若放在以往,看个千遍万遍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特殊。
可墨色从此人笔尖淌出来,却是小枝前所未见的样子。
一点按下,一撇擎天;一点提起,一捺立地。
手腕朝远处推出锋,最尖锐的地方凝铸了最惊艳的光。
这是“人”。
或者说,这才是人。
明明只是一个字,却让小枝看见了造字台一般的深意。
她久久不能ม回神。
一字写完,那人抬手搁笔,将垂落的长发撩至耳后。
他面庞如玉,眼梢微垂,显得谦逊内敛。若单论五官,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但整体看上去,偏让人觉得风骨秀丽,难以忘怀。
小枝对赭衣惊叹道:“他一定是真正的书圣!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เ好看的‘人’字!”
“你这辈子才十一年呢。”赭衣冷笑。
他一句话就把震撼佩服的氛围打碎了。
小枝怒气冲冲,正要怼回去,这时候却听见窗外传来少年少女的嬉闹声。
静室内窗与门对开,小枝站在门口,正好能ม看见窗外。窗户对着殿外,开得很高,远非常人所能够到。
此时,竟有两ä道人影飘过窗前。人影一闪而逝,说是飞鸟也有可能。
但小枝看得很清楚,那两道人影,正是被魔主ว带走的双生子。
她连忙拍了拍赭衣,两人飞速离开长阳殿,朝着孪生兄妹消เ失的地方追去。
长阳殿内,布衫青年看了看窗外,提笔将剩下几字写完。
“人者……”
春阳刺๐骨,细碎金芒洒入屋内。
“天之敌也。”
布衫青年收起笔,微微含笑,似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