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来讲yi个ฐ想象的故事了，这是关于叔叔和yi个外国人的情爱的波折。我将根据我已有的叔叔的材料é，尽可能合理地想象这个故事，使其不致离题太远。关于叔叔的叙述到了这里，我非常需要这yi个想象的故事，否则，叔叔的故事就不完整了，对于我们讲故事的人来说，无疑ທ是个ฐ很大的遗憾和失职。我决定让那ว个德国女孩来充当这个角色，因为这个故事我用以强调的是民族的隔离感以及民族的孤独感，日尔曼民族将比美洲新大陆的移民更好地担任这个ฐ任务。我想象这女孩有yi副很纯粹的日尔曼血统的形象：皮肤白净，金发碧眼，神情严肃，她是某大学研究院的学生，正攻读博士，论文是关于中ณ国古代哲学家朱熹或者柳宗元的。她虽专业于中国古代哲学，对中国当代文学也颇็有兴趣，翻译过yi些文学作品。在叔叔旅行德国的日子，正逢假期，她就为ฦ叔叔做陪同和翻译。她以德国人惯有的严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博得了叔叔的好感。在那ว些座谈会和报告会上，叔叔机智幽默又锐利的言辞也使得这个女孩十分兴奋，这对她从书本上得来的温良敦厚的中国人印象是yi个生动活泼的补充。叔叔的言辞也激发了女孩的灵感，使她甚至重新领会到她本国语言中的机智cນ幽默及锐利。她非常迅速地将叔叔的语言翻译成她的语言，这时的感觉就好像她也进入了yi种美妙的创作状态。叔叔虽然不懂ฦ德语，可是那些热烈的反应却正是他所预期的，因此，他猜出女孩的翻译非常出色。这些报告会总是使他兴奋不已๐，每每结束了还会谈论很久。每yi次报告会上，叔叔穿了黑色的西装，女孩则ท是yi袭白裙，端坐在讲台，给人们美好的感受。他们配合默契，各自发挥都很自如充分，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工作之余，他们也会谈论yi些个人的事情，叔叔告诉女孩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中，人们悲惨的遭际，以及今天的思考与反省。女孩听得非常认真，严肃的神情中没有yi丝轻佻的惊诧和浅薄的怜悯，有的只是对yi个民族身受的灾难的尊敬和理解。然后，她说，在她的祖国德国，也曾经有过这样残酷的历史，那ว就是希特勒的时期。虽然那ว是在她出生之前，可是她的父辈却都是亲身经历。她说她却从未听过父亲们讲叙二次大战中的遭际，这是他们的痛处，他们用四十年的时间去治疗它却也无法彻底痊愈。女孩的话使叔叔深受触动，他想：德国人的痛感是要比他本民族更为ฦ强烈，许多中ณ国人将自己的伤疤视作光荣，这是yi种什么民族习性呢？他将这个ฐ意思说了出来，女孩则认为ฦ是她的民族勇敢不够。两人讨论了很久，你驳斥我，我驳斥你，然后渐渐达到yi致。这时候，叔叔和女孩都有yi种感动的心情，他们觉得他们接触到了yi个深刻的问题，并且在这问题上达到互相的理解。当时，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们对彼此理解的要求都是不高的：他们操纵两ä种语言的人，能够通话就已๐惊喜万分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为ฦ了对方听懂，是在用孩子yi般的简单幼稚的语言通话。他们尽可能ม将各种复杂的思想简化，简化到可以用儿童语言交流为止。可是，在当时，他们的感动也是真实的。他们无形中将这种理解上升到了很高的境界。他们觉得，他们不仅是个人对个人的对话，而是代表了两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的对话。这yi次对话，无疑是加深了他们间的友谊。当他们离开了yi个ฐ城市，去另yi个城市进行旅行演说时，他们已成为好朋友了。他们各自背yi个背囊，手里则ท提了西装ณ的袋子，登上火车。叔叔心里不免会有yi种登上国际舞台的心情，他想他的生活已是yi种国际化的生活了，在这种生活中，他多么เ自如啊！他望着他的德国伴侣，尤其觉得骄傲。他觉得这yi个德国女孩的友谊和理解就像yi架桥梁，沟通了他和世界民族的关系。他已经融入了人类，而不再是yi个经过长期隔离而离群索ิ居的孤独的中国人。而叔叔也很明白这样的道理，就是人类性和民族性的对立统yi关系，于是叔叔反比以往更坚持他作为yi个中国人的某些特性，比如：喜欢喝茶，喜欢中ณ国菜，喜欢中国诗词，弘扬老庄的哲学，他随身总带有yi些中国民歌的录音带，汽车yi上高速公路，他便插入yi盘，顿ู时，中国的歌声响起在异国的土地上。
叔叔最后yi次从那ว个小镇回来，期待了长久的事情yi旦解决了，他反有些怅然。yi件负了很久的重荷突然卸了下来，难免有yi种丢â失了什么เ的错觉。但叔叔总的心情是轻松的，他花了时间，将新า分给他的三室yi厅的房子装修了，在书房的墙上挂了他从各地带来的纪念品，比如甘南的牛角，内蒙的马刀，陕北的布老虎，贵州的蜡染壁毯，看起来就好像是yi个民俗博物馆。这时节，比叔叔年轻的yi代作家正兴起寻根的热潮，试图从民间的艺术里找到中ณ国文学的表现形式，这大约是拉丁美洲文学大爆炸以及美国的南方文学带给我们的影响和启发。我们步行或者骑车来到เ最偏僻的农村，收集农民的谚语c民歌c传说，听年逾古稀的老人讲村庄的历史。我们追寻中国文化最原初的面貌；追寻几千年来为ฦ中国士大夫排斥ม了的文化自然状态；追寻几千年来为政治和权力使用而狭隘萎缩的中国文化的原始生命力。这追寻是出于新า文学运动迅疾发展所带来的能源危机：思想c故事和语言在很短的时期内全被用尽了，于是我们不得不进行新า的开发。这种严肃的文学运动很快被世俗化，使得民俗成为yi种时尚。叔叔在这方面往往能做到先发制人。由á于他的社会经验永远比我们丰ถ富，有时候他参加我们的讨论，往往能占据中ณ心的地位。他善听又善辩，总是使人折服，可是结束后，我们却发现，这讨论已被叔叔引导到另yi个方向，距离初衷很远。因从本质上，叔叔是与这场运动隔膜的。中国几十年的政治生活充满在他个人的遭际和命运里，使叔叔对世界的看法总是持yi种现实的政治态度。国家与政权概ฐ括了整个ฐ世界，是人类活动的大背景，人们的行为ฦ模式是社会生活的代表。文化的意识总使他感到抽象，艺术在他看来，也具有实际的政治的功用。寻根运动只在某yi点上与他合拍，那就是他可为政治在文化中找到更深yi层的解释。任何事情，叔叔都要求得到解释，解释不清的事情叔叔绝不承认，他认为世界ศ是可知的，不可知的观点总被他排斥。叔叔把寻根作为对世界ศ的yi种新的解释方法，而我们则以寻根来追索世界ศ的原来面目。这就是叔叔这代人，这就是叔叔。在我们成熟ງ起来的日子里，叔叔与我们拉开了距离，产生了差异，叔叔的危机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所以，在那yi刻๑里，当高压电流在空中ณ湍湍而过，当鸟的啁啾清脆婉转，叔叔便丧失了神志。他茫然地只来得及想yi下：这是在做什么哪！便成了yi根没有意志没有思想的木头。他站在那里，听着人海低沉的呼啸，肩背上挨着老拳，他甚至还微笑了yi下。紧接着，他觉得腿弯处遭到เ突兀而有力的yi击，他噗通yi声，趴在了地上。这时候，他却被唤醒了，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是他妻子在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在往下滴血，殷红的血在灰色的沙土上很快地积起了yi滩。妻子以惊人的力量挣脱了两ä个ฐ男人长大的臂膀，趴到เ了他跟前。他抬起眼睛看着妻子。叔叔的眼睛这时候分外明亮，他又微笑了yi下。他想：他们这会儿聚首啦！在孤苦的囚禁中ณ，叔叔无数遍地憧憬过和妻子聚首的情景，他想起妻子对他的般般好处，想到过去的时光是多么美妙。然而，在这yi刻里，他只想着赶紧和妻子分开。他觉着，这样的夫妻相会太令人难堪，无法忍受。他拧过脸不去看她，脸上却挂着那ว个无名的微笑。他很感激那ว两条大汉，他们立即从他身上yi左ุyi右拉开了妻子，他这才轻松下来。妻子的哭骂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女人是比叔叔更能ม引起人残酷虐待的的，她立即挨了捧。她是那样暴跳如雷，骂不绝口，拼力挣扎，人群中ณ掀起波涛๙般的马蚤动，唏嘘เyi片。yi幕戏剧到了最最激动人心的高嘲处，太阳也就下山了。
恰巧在这yi天里，因为yi些极个ฐ人的事故，我心里也升起了yi个近似的思想，即：
叔叔有意冷落大宝的战术已被大宝体察到了。他激动不安地想：他为什么เ不来与我说话？他什么时候再来与我说话呢？他等待父亲来与他说话，等待使他马蚤乱不已，他手脚冰凉，微微哆嗦着。他好像yi头落入陷阱的小兽，没有人来救他。有yi两次叔叔进屋没有把门关严，他从门缝里看见叔叔倚在那张粉红色c荷叶边垂地的新嫁娘的床上，悠然自得地看yi本书。狂躁的情绪逐渐地高涨起来，他觉得这父亲不再是父亲，而是他大宝的克星，他大宝的克星在奚落他呢！他大宝二十多年的yi生就是受奚落的yi生，至今还没有得到yi点补偿。危险来临了，大宝对这危险是有预感的，可惜他的头脑แ还不能够破译这危险的预感。他手脚打着颤，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如果大宝的母亲在场，她便会发现这父子俩全都有在绝望的时刻๑露出微笑的特征。这不知来自于yi种什么意义的遗传，在这样的时刻，他们父子竟有着惊人相似的面容。
这时候，没有人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们甚至还在yi起吃了yi顿午饭和yi顿晚饭。然后，天就黑了。叔叔打开了电å视机，他们父子yi人坐了yi个ฐ角落地看电å视。电视的节目演了yi个又yi个ฐ，大宝忽而又焦急地想：他什么时候与我说工作的事情呢？他觉得他捱不到เ明天了，因为今天与明天之间，还隔了yi个迢迢的黑夜，他捱不过去了。可他又不能自己先说，大宝觉得自己是抢不了父亲先的，他只有等待。当电视最后的节目演完，屏幕上出现了“再见”的字样，叔叔懒洋洋地站起身，关了电视，往自己房间去了。大宝绝望地想道：他再不会与自己้说工作的事情了，他想他的等待再不会有结果，而最后yi个机会也过去了。最后刺激大宝对父亲的仇恨的，是叔叔在洗脸间里的刷牙声。牙刷在丰富的泡沫中清脆ะ地响着，响的时间非常之久。大宝站起身，走到厨房，拧亮电灯，四下里看着，许久他也没有明白他是在找什么。后来，当他的眼睛无意地落在了他要找的那东西的上面，他才明白。他将他要找的东西握在手里，掖在衣服底下，回到เ了他日夜栖身的客厅沙发上，然后关了灯。
大宝躺在黑暗中，等待叔叔睡着。他以为他已๐经等待了很长的时间，他以为黑夜已经在他的等待中过去了大半，黎明的时刻๑即将来临，他以为这正是人人进入梦乡的万籁俱寂的时刻๑了，他悄悄地站了起来，手里紧ู握着那东西，那东西已被他的身体暖成温热的了。他的心里忽然变得轻松了，甚至有几分愉快，长久的等待终于要实现了似的。他轻轻地走过走廊，来到了叔叔的卧室门口。他停了停，然后脱了鞋，这样可以使脚步轻得像猫yi样。他推开了门。却被门内的光亮眩了眼睛。他没想到这时屋里还大亮着灯，他父亲正站在床边，整理着枕头，准备上床，当他回过头，略๓有些惊愕地张了嘴，看着大宝时，他口腔里牙膏的清凉的气息，散发在了空气里。大宝朝着叔叔举起了手里的东西，那是yi把刀，不锈钢的刀面在电灯下闪着洁白的光芒。叔叔怒吼道：流氓！随着这yi声怒吼，大宝的头脑แ似乎yi下子清醒了，他刹้那间明白了，他从小到大所吃的yi切苦头，其实全都源于这个男人。他所以这样不幸福，他所以这样压抑，这样走投无路，全都源于这个男ç人。这个男人现在好了，可他却还在受苦，他多么苦闷啊！他的没有工作c没有前途cນ没有买烟的钱，他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全源于这个男ç人。他把刀向这个男人挥去，这个男人避开了，并用yi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叔叔握到了大宝的手腕，心里升起了yi个念头：这个孩子竟要杀他了。叔叔看见了这个孩子因仇恨而血红血红的眼睛，他想：很多孩子爱戴他，以见他yi面为ฦ荣幸，这个孩子却要杀他。叔叔看见了这孩子的瘦脸，抽搐扯斜了他的眼睛，两个巨大的鼻孔yi张yi翕着，嘴里吐出难嗅的腐臭的气息，他无比痛心地想道：这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多么เ丑陋啊！而这丑陋却是他熟悉的，刻๑骨铭心地熟悉的，他好像看见了这丑陋的面孔后面的自己的影子，看见了这张丑陋的面孔就好像看见了叔叔自己。叔叔不忍卒睹地移开了目光，为ฦ了把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手腕上，而咬紧了牙关。
大宝为了挣脱手腕而扭曲了身体，他的手腕在父亲的大手里蛇yi般地扭动，那把切西瓜的大刀便甩过来甩过去，闪烁着光芒。他们僵持了很久ืcນ双方都消耗了体力和耐心，疲惫的感觉似乎更加激怒了大宝，他狂暴地挣扎着，叔叔yi个不防备，竟被他挣开了手去，随后他便不顾yi切地朝叔叔横劈yi下，竖劈yi下，有yi下劈到เ了叔叔的手臂，流血了，血滴在地毯上，转眼变成酱油般的褐色斑点。滴血的时刻忽然使叔叔想起大宝出生的场面：yi轮火红的落日冉冉而下，血色溶溶，男ç孩呱呱落地。血液冲上叔叔的头脑，叔叔怒火冲天。他有些奋不顾身，大抡着手臂朝大宝揍去，大宝头上脸上挨了重重的几下，鼻子流血了。叔叔凛然的气势压倒了大宝，大宝的狂暴由于发泄渐渐平息，他软了下来，刀掉在地上，然后他就咧着嘴哭了，鼻血流进了嘴里。叔叔像个英雄yi般，撕下yi只睡衣的袖子，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大宝的哭声使他厌恶又怜悯。伤了yi条手臂的叔叔极有骑士风范，可是他刹那间想起：他打败的是他的儿子。于是便颓唐了下来。将儿子打败的父亲还会有什么希望可言？叔叔问着自己้。这难道就是他的儿子吗？他问自己。大宝蜷缩在地上，鼻涕๓c鼻血，还有眼泪，污浊了面前的地毯。叔叔忽然看见了昔日的自己，昔日的自己历历地从眼前走过，他想：他人生中所有的卑贱c下流c委琐c屈辱的场面，全集中ณ于这个大宝身上了。这个大宝现在盯上了他，他逃不过去了，他躲得了初yi躲不了十五！这yi夜，叔叔猝然地老了许多，添了许多白发。他在往事中度过了这yi夜，往事不堪回首，回忆使他心力交瘁。叔叔不止yi遍地想：他再也不会快乐了。他曾经有过狗yi般的生涯，他还能ม如人那ว样骄傲地生活吗？他想这yi段猪狗和虫蚁般的生涯是无法销毁了，这生涯变成了个ฐ活物，正缩在他的屋角，这就是大宝。黎明的时刻到来得无比缓慢，叔叔想他自己้是不是过于认真，应当有些游戏精神，可是，谁来陪我做游戏呢？
这yi个夜晚，我们都在各自家中睡觉，睡眠很香甜，睡梦中ณ日转星移。我们各人都遇到了各人的问题，有的是编故事方面的，有的是情爱方面的，我们都受了些挫折。在白天里，我们受挫折；黑夜里，我们睡觉。我们甚至模糊挫折和顺利ำ的界线，使之ใ容易承受。我们将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换过来换过去，为ฦ了使黑暗在睡眠中安然度过。我们这样做不是出于经验的教训，而只是懒惰。可是叔叔度不过这黑夜了，叔叔无论怎样跋涉都度不过这黑夜了。叔叔是这世界上最后yi名认真的知识分子，救救孩子的任务落在叔叔的肩上。
叔叔yi夜间变得白发苍苍，他想，他再不能ม快乐了；他想，快乐่，是几代人，几十代人的事情，他是没有希望了。被践踏过的灵魂是无法快乐的，更何况，他的被践踏的命运延续到เ了孩子身上。那วyi个父与子厮杀的场面永远地停留在了叔叔的眼前，悲惨绝伦。孩子不让你快乐่，你就能快乐่了吗？叔叔对自己说：孩子不答应让你们快乐，你们就没有权利快乐！叔叔对自己说：孩子在哭泣呢！叔叔几十年的历史在孩子的哭泣声中历历地走过，他恨孩子！可是孩子活得比他更长久。
我们是在这个夜晚过去很久以后，才隐约地知道。对此叔叔缄口无言，可是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地，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大家yi起来设想这个场面，你yi言c我yi语的，将它设想成哈姆雷特风格的雄伟的图画，我们说这是yi场惊心动魄的悲剧。我们已经习惯了以审美态度来对待世界和人，世界ศ和人都是为我们的审美而存在，提供我们讲故事的材料。生命于我们只是体验，于是，yi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什么都难不倒我们。我们干什么都是为ฦ了尝尝味道，将人生当作了yi席盛餐。我们的人生又颇似yi场演习，练习弹的烟雾弥漫天地，我们冲锋陷阵，摇旗呐喊，却绝对安全。这种模拟战争使我们大大享受了牺牲和光荣的快感，丰富了我们的体验。然而，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战斗ç力，我们的反应的敏锐性，我们的临ภ场判断力，在这种模拟战争中悄悄地削弱。当危险真正来临时，我们yi无所知。我们还根据我们的意愿想象这世界，我们的意愿往往是出于yi种审美的要求。叔叔的那yi个真刀真枪的夜晚久久不为我们理解，与我们隔离得很远。但是，叔叔的关于他发现了命运真相的新的警句在我们中ณ间流传。有yi天，在我的生活里，发生了yi点事故，这事故改变了我对自己命运的看法，心情与叔叔不谋而合。这事故虽然不大，于我却超出了体验的范围，它构成了我个人经验的yi部ຖ分，使我觉得我以往的生活的不真实。
为ฦ什么这事故能ม抵制ๆ了我yi贯的游戏精神，而在心里激起真实的反映？那ว大约是因为这事故是真正与我个人发生关系的，而以往的事故只是与别人有关。我们是非常自私的yi代，只有自我才在我们心中。我们的游戏精神其实是建立在个ฐ人主义基础上，无论是救孩子还是救大人，都不可使我们激起责任心而认真对待。只有我们真正的自己遇到了事故，哪怕是极小的事故，才可触动我们，而这时候，我们又变得非常脆ะ弱，不堪yi击，我们缺少实践锻炼的承受力已经退化得很厉害。这世界ศ上真正与我们发生关系的事故是多么เ少，别人爱我们，我们却不爱别人；别人恨我们，我们却不恨别ี人。而我恰巧ู地，侥幸而不幸地遇上了yi件。在这时节，叔叔的故事吸引了我，我觉得我的个人事故为我解释叔叔的故事，提供了心理的根据；还因为叔叔的故事比我的事故意义更深刻，更远大，他使我的事故也有了崇高的历史的象征，这可使我承受我的事故的时候，产生骄傲的心情，满足我演yi出古典悲剧的虚荣心。我们讲故事的人，就是靠这个ฐ过活的。我们讲故事的人，总是摆脱不了那个虚拟世界ศ的吸引，虚拟世界ศ总是在向我们招手。我们总是追求深刻，对浅薄深恶痛绝，可是又没有勇气过深刻๑的生活，深刻的生活于我们太过严å肃，太过沉重，我们承受不起。但是我们可以编深刻的故事，我们竞赛似的，比谁的故事更深刻。好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似的，有了深刻的故事以后我们再难满足讲叙浅薄的故事。就这样，我选择了叔叔的故事。
叔叔的故事的结尾是：叔叔再不会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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