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我就像换了副灵魂。
她报完,我和沈东宁对望了一眼后,竟然史无前例地心有灵犀、双口一词,“四碗米饭。”说罢直接把菜谱退给了服务员。她笑眯眯给我们撤了多余的餐具,走开了。
“好了。一般第一天过去就好了。我在朝外这钱柜呢,我发小回来了。”
他爽快答应。我在一边无言中,这俩人此刻๑共同无视我这个弱者的存在与疼痛。
他是白纸,我是油画ฑ,我俩不可相提并论。他年轻,他不在意,他需要好画家去上色,他的眼里只看得到เ激情,看不透未来,我不能ม像他一样盲目一样不懂事。若我还豆蔻,若我还清白,我会疯狂地和他钻进火里。可如今的我,负担不起他。高铮他不该是我的。
我打量他:深色杏仁大眼,耸尖的双耳,一脸锐利ำ沉着,自信又冷漠,油黑和驼褐ຈ相辅相成的浓密被毛,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呦,这肌长的,结实却不过分发达。这狼狗帅,跟他哥有得一拼。
他不让我说话,他自己说,“我开价。”
我越来越确定他会使魔力,而且是远程遥控的那种:五分钟的路,我走得两腿直打漂儿,心脏咣咣撞口。
我很不给面子,很干脆ะ地一个字,“像。”
“陌,你不会真是认真考虑内张一律了吧?哟,这可破了我心底小算盘了。我介绍他给你是想让你觉悟到เ离婚是个失误,给你个教训。对了,东子上次还问起你来着,我说你过得不太好。”
他的车和他的头盔很不相配。头盔很闪,摩托很破。瘪凹,擦伤掉漆,车座破损到เ露出一小块海ร绵体。他把头盔给我,要我戴上。我乖乖收下。
我们学校都在海淀高校区,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是二十分钟็就过得来的。他大我一届,认识时我大三他大四。他仍在校那半年,我们往来密切,相处不错,稳步发展,隔三差五播些小浪漫小激情。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情趣些,比如突然夜里开三小时车带我去海边,比如自己会买衣服,会挑香水,会品酒品茶,不用电动剃๙须刀,不穿俗到เ爆的某内裤。
然后他突然就冲我笑开了,牙可真白,他不吸烟。
“嗯。”
“问你的时候你没意见,没想到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别ี家。”
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我一直以为ฦ那ว些高价盘是老张费心费力帮我到เ处搜刮的,后来偶然瞄见那ว字,再找出其余的来看,竟然都有,这才知道上家其实只有一个ฐ人。
临ภ末,乐队成员都搭他的车走,他也带上我,算一胜利ำ果实吧。把别人逐个送回家以后,他把车开到เ一个ฐ我已๐记不得是哪儿的地儿,就这样跟我待了一夜。那ว一夜我们不停地纯洁地接吻啊接吻。
他毕业后去了上海,每次回来都会被我敲诈请客,理由á是他的工资高我好几档。
我一边接过来暗喜,一边piaທ他,“您那是等我银子呢!”两张原盘加一张不伤歌的打口,我三百块就没了。要知道这在他那均价5-ๅ30่元张的店里,我就是大客户了。
“……医生说我不能吃避孕药。”
“那就别吃。”
“……我皮肤对橡胶也过敏。”
他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静静琢磨着。
“所以,安全套,我们也不能ม用。”我只得解释得更具体。
“那你和……他……怎么เ做的?”他问得不安。
“离婚前都有两个ฐ月没做了。这也是我们都想分的原因之一吧。这方面……不是很愉快。”这是纽带,没了它,不怪婚姻难维持。何况越不做就吵得越多,越吵越不想做——我和沈东宁就这样渐行渐远。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肃,起了身,用纸巾擦去体,然后抱着我坐起来。我猫在他怀里,良久听见他说,“我们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可要么เ不适合我们——比如某些手术;要么成分我不放心——比如药膜;要么不十分安全——比如喷雾。我这样说给他听。
他思量了一下,低下来凑近我耳朵,说悄悄话似的,“那就……外边儿吧。”
我脸有点红。好,第一个问题解决,现在着手另一个,“你能ม别ี那样叫我么?”
他眯了眯眼,不太确定,“你说‘桑桑’?”
我点点头。
“那你想听我怎么叫?”他撩起我一束头发,指尖□去滑下来,再进去再下来,如此反复。
“比如……‘宝宝’、‘宝贝儿’什么的。”好吧我承认,这话一出口,还没等他有反应,我自己先麻住了。可我就是有这么点小心理,小时候听到别人家爹娘叫孩子宝宝,我嫉妒;长大了听别的女孩的男友叫她们宝宝,我嫉妒。“宝宝”是很俗,可在恋爱中,这是一种必要的态度,犹如通俗的“我爱你”,再俗也得说,再俗也得叫。
他果然皱眉,“不好。”厌烦得很,“你不喜欢‘桑桑’?我喜欢。”
“你看过琼瑶的电影么เ?”
他笑出来,“恐怕没有。”
“她有部电影里有个ฐ女的就叫内个,可她还没出场就光荣了。”原因状语我没说——男方แ太穷,家里不同意。
他恍然大悟,“你还挺迷信。咱中ณ国那么多电视电å影小说话剧的,肯定也有个叫高铮的挂了,那我也改名去算了。”
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想想还真是那么个ฐ理儿。其实除却琼瑶原因,我还是喜欢这称谓的,他叫得好听,而且没别ี人这样叫。他的专署,更生暧昧。
“桑桑。”
“嗯。”这回我痛快答应了。
“咱做饭去吧,”他说,“我急需补充体力。”
我们拿着食谱去厨房。其实那不算个厨房,只是一石砌的台子,砌在厕所和屋子之ใ间的狭长过道的一端,另一端是高飞的窝——小木屋一座,离地三寸的高度,里面铺着草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突然想起高飞还被锁在门外,这大下午的,可别ี中暑了。
他笑着把高飞带进来,对它说,“给你正式介绍,这是桑桑,我的……”他看了我一眼,宣布,“……女朋友。要认得,记得,她的地位等同于我,是你最亲的人。”然后贴过来赧赧问我,“……没意见吧?”
我狠狠点头,一点不犹豫,生怕它过期作废似的。貌似我们俩都觉得占了对方แ很大便宜。
他有简单的厨具,都是最基本的。我打算做腰果虾仁、土豆烧排骨和香菇菜心。他主动要求打下手,为ฦ了显示我的诚意和实力,我把最小工的任务给了他——切土豆块。其他的准备工作比如洗洗油菜,泡泡香菇,焯焯排骨,都是我将要完成的光荣艰巨任务。我忙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三头六臂,惊讶于他比我娴熟的刀工,“你会做饭?”
“会做简单的。复杂了不行。”
高飞在一旁立正,眼睛却瞅着食材不放,我问他,“高飞吃什么?”
他叹口气,“它跟着我,真是受苦。已经是成犬了,按常理每天就需要一斤狗粮、一斤牛、五个蛋、四五斤ภ牛、还有剔骨啊内脏啊什么เ的补充营养。可这样吃一天下来少说得五十块钱,我没这条件。有钱的时候能ม给他按上述标准减半,没钱的时候,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甚至有时候还得跟我挨饿。”他一边说一边盯着高飞,万分对不住它的样子,“好几次我都想让人把它带走算了,跟着我我太不忍心了。可是,舍不得。”
“夸张了吧?”我半信半疑ທ,“我没听说谁家看门狗一天按五十块钱标准吃的,你看人家个ฐ个ฐ不都长得壮壮实实的,叫得都挺卖力。”
他边笑边摇头,貌似挺无奈,对我说,“切好了。还有什么指示?”
我研究着三道菜的耗时和程序,脑子里有了个大概顺序,便开始忙乎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照ั着菜谱做菜,可因为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影还是存在的。我给高铮的任务就是在一边待着给我念程序,既然我说了是我给他做饭,那他就不许手。一通手忙脚๐乱,半个多小时以后,我大汗淋漓地看到เ三盘成菜,很香很诱人,我却没胃口了。
高铮高高兴兴地拉着我坐,给我冲了杯桂花酸梅晶。我战战兢兢开始品尝,出乎意料é,味道竟然还不赖。他给我打九十分。我说怎么เ不是一百分。他说这样以后才有进步的空间。我想想觉得有道理,接受了。
他吃得很带劲儿,还分给高飞不少,最后盘子干干净净。见他这么เ捧场,我也乐呵,生平第一次有极大的成就感。我忽然觉得,其实我是有成为一个好女人的天分的,只要那个ฐ让我甘愿的人出现。
酒足饭饱后,我们回到เ床上,他躺着望天棚,我趴着翻书。他的书不多,可对我来说比他架子上的大部分cd耳熟能详多了:翻来翻去不是海子王小波,就是卡尔维诺卡夫卡。都是旧版本,可保护得蛮好,看得出被他爱不释手了好多年。还有一本狂犬吠墓,我突然想起著名的“三百条短裤ไ”一诗,于是把书给他,“帮我把那段找出来。”他翻了翻,递回给我。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读到เ,我还是景仰地喷了。左兄这样写道:“临ภ睡前我想出了一首诗:一条短裤,一条短裤ไ,一条短裤,一条短裤ไ,一条短裤,………此处略๓去二百九十次“一条短裤”,原文三百个排下来一个不少,刷了一页多………一条短裤,一条短裤ไ,一条短裤ไ,一条短裤,一条短裤ไ,我藏着一条喝满水的短裤。”
“觉得怎么样?”他懒淡地问。
我气儿还没顺ิ回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清清嗓子假模假式地评论,“可以说他先锋,也可以说他庸俗。天才与白痴之间不也就一线之差?就像疼痛与快感,腐朽与神奇,生与死,爱与恨。”
他歪头看着我,脑子里不知翻涌着什么,忽地把我拉近,让我枕着他口,对我说,“你答应我件事儿。”
“说。”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เ,不许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