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说：“我不是为了好处而来的，我爱唐，没想过要在他身上捞什么好处，纵然我们结了婚，我又有什么好处?我不会缠住他，你们放心。”她说着面色渐渐的变了，像是刚刚觉悟，刚刚做了场梦醒来。——唐终于要走了。
朱明双眼直视地说：“除非我得到เ他的全部ຖ，否则我点也不要。我不是呼之ใ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或者挥之即去了，但是有天，他要叫我回来，我不会回来。他很明白我的性格，所以无论在什么事上他总要来个先下手为ฦ强，他实在害怕了。”
是的，唐自从离开家庭，跟个舞女混得焦头烂额，无面目见人的时候，就对女人没了信心，所以他巴不得扼死她们，变相的出口气。他恨女人，恨他的母亲跟父亲离婚，恨她母亲死要面子，恨他的女朋友背着他与别人上床，恨那个舞女使他抬不起头来，他有太多的恨，朱明有太多的爱，朱明把所有的爱堆在唐的身上，也改变不了唐，这个世界ศ里，谁也改变不了谁。
“你肯离开他？”
朱明转头跟我笑笑，“这不是肯不肯的意思，我向不喜欢勉强别人，或是为难别人，我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我不能讨得他的欢心，我抱歉。”
她的笑容是那ว么凄苦。
“想想，你有多少别人没有的东西。你长得漂亮，画画得漂亮，你有朋友，你不愁生活——”我说。
“把这些都加在起，然后把唐给我。”
“说是这么เ说，但是你那么爱画ฑ这世界ศ上到底还有别ี的东西真把唐给你，你又后悔了。”
“或者会的，”朱明说，“但是现在我不后悔。”
“艺术家都非过这样的生活不可吗？毫不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切，去追求得不到的东西。依我看，你暂时先把唐搁在边，然后努力你的功课，将来大家见了面，也好打招呼。”
“家豪，你怎么这样婆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最不喜欢玩帅，我并不介意我做人不潇洒，爱个人决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步的，也就不是爱，我不介意出丑，你们为ฦ什么要替我担心？”
“你太不自爱了。”我说。
“是吗？或许是。我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所以我渴望别人喜欢我。”
星之碎片正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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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站在街角，“我的‘家’到了。”
“我送你上去。”我说。
“不用了。”朱明说，“家豪，谢谢你的美意。”
我看着她上楼，她到了阁楼，把灯开亮，开了窗，向我招招，“再见。”她说。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街上那么เ静，声音几乎ๆ起了回音。我低着头走了。
那夜我并没有睡好。大清早，唐就来了个电话，说：“琪琪在不在？叫她到阁楼来趟好不好？我想朱明的安眠药片服多了。”他的声音并不慌张。
“为什么เ不送院？”我急问。
“早洗了胃出来了。”唐冷淡的说。
我与琪琪同时赶到他们住的地方。朱明并没有躺在床上，她挨窗口坐着，唐在收拾东西，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毛衣，随时预备走的样。
他们崩了，再也没有办法和好了，我算算那时间，自圣诞前后，到现在，连春天都还没过完，才两个多三个月。唐瘦削的脸板得很紧ู，薄薄的嘴唇闭成条线。
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是不怕女人玩这套把戏的，真正为我差点死掉的人还有呢，别ี说是几颗安眠药片不过是想折腾我，可是连带你自己也不好受。我不会是你第个男ç朋友，也不会是最后的个，是不是?”
琪琪跑去按住他：“别多说了，够了。”
从这几句话来听，唐对朱明不是没有好感的，至少他恨她。要叫个人恨了也并不容易。比叫个人爱样的难。
以前有个女同学喝醉，我去扶她，她碧绿的眼珠子瞪着我看很久，然后痛哭失声，嚷道：“没有人爱我——甚至没有人恨我！”这话也不是讲得没有道理的。
我问：“你们两个人同时搬走？”
朱明说：“我先走。我不管别ี人了。”
琪琪说：“我看切没问题了，家豪，我们走吧。”琪琪这样子做也是对的，到底这是他们家的事，我们怎么管得了那么多，帮了这个帮不了那个，说不定他们转头又要好了，反而跟我们疏远。
下得楼来，我有点迷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琪琪替我拉拉围巾，她顺口问：“你看他们是闹别扭呢，还是——”我说：“我看是没有希望了。”
琪琪说：“唐这个人也奇怪，可以跟个舞女同居两ä年，弄得几乎身败名裂，却不能容忍朱明。”
“滑稽是不是？生命本来是最最滑稽的。”我说。
“我想朱明很快会没事的，我不欣赏她的作风，我觉得她又固执又邋遢，真的，她要是让让唐，你知道唐，个幼稚园园长就可以把他摆平了但是”琪琪说话也截截地，“朱明的脸，开头是觉得略嫌平板的脸，后来是觉得十分明媚，我不懂形容，她有张很经看的脸，还有那ว双眼睛，真是恩怨分明，七情六欲都写在上面。”
看久了令人害怕的，个孩子那样的眼睛，带审判性的。
他们并没有和好，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夏天几乎要完，他们也跟着完了。
唐现在与个离过婚的外国女人来往。他觉得很舒服很平和，他绝口不提朱明。夏天的时候，我把功课告个ฐ段落，打算休息两个ฐ月。有天经过朱明的宿舍，我去找她，广播下来，她不见人。打电话上去，接的人说朱明并不在那里住了，我问：“现在朱明住什么地方？”
“小溪路——你等等，”那个女孩子去查了很久，“小溪路十号。”
“谢谢你。”
我很不放心。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亲戚在此地，但是看上去她是很孤寂的。我开车到小溪路去，找了很久很久，才看见排那ว种湿气很重的旧房子，房租想必是很便宜的，但是怎么能够住得舒服呢？朱明家庭的环境应该不会差，否则的话她穿不起银狐裘。
我按铃，没有人来开门。
我坐在她家门口，家门口信箱有几封中ณ文信，有两只空牛奶瓶子。我打算等她回来，她到什么เ地方去了?如果深夜不回来，难道我就坐到深夜吗？
我把她的信都拾起来，都是写自个地址的。看样子是回邮地址，是她父母寄来的信，我心中责怪着朱明，再忙再贪玩，也不该把父母的信扔在角，她把儿女私情看得太重要，天生副情痴的性格。
我靠在树边等，树叶很茂盛，碧绿的大块大张的，被风吹得拂过来翻过去。夏天要过去了。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的青春小鸟去不再回来。是呀，花儿谢了明年还是样的开，明年谁住这里就没人知道了，人事改得这么เ快，烟月又从何得知呢？太累了，我靠在门框上，累得人真想睡觉。说不定陪朱明回来的男ç人会揍我顿ู，我凭什么坐在这里等她？
但是朱明回来了。
她叫醒我：“家豪，家豪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她抱着个大篮子，篮子里大堆衣物。她到自动洗衣店去洗衣服了，我看见她的脸，真是吓大跳。她真的瘦，这时候走在草地上。她整个人是那么憔悴。
我替她抱好衣服，她说：“唉，生活真是沮丧。”
我心痛的责备她，“真的，对你这种人来说，生活真是负担，你不顾吃，不顾ุ住，不顾父母亲戚朋友，你就为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活的，是不是？”
“你都不原谅我。”她疲乏的笑笑。
她开门进去。我跟着进去。
“你等了多久？”她问我。
“那不重要。”我打量着屋子。奇怪，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她不是个ฐ脏女孩子，她只是随便，她对什么เ都随便也好了，偏偏又对唐这么认真。
“星星的碎片。画ฑ好了没有？”我问。
“还没有开始，我现在画‘是寂寞的数字”’
“还没有找到เ男朋友？”我问。
“我再也找不到了。”她低下头，把洗完烘干的衣服件件地折叠好。
“你个人住这里？”我问。
“是的。”朱明答。
“那ว不好，没人照顾。”
“我不在乎。”她的眼睛是定定的，以前我曾经见过的是双宝光灿烂的眸子，我真忍不住了。
“你吃得好吗?”我直问。
“我不知道。”她把衣服搁在边，她哭泣起来，“我是这么的伤心。下次你见到唐，你跟他说，叫他把我的心与灵魂还给我吧。”
我捧起她的头，她缓缓的哭泣着，她已๐经没有那种胖的感觉，她在渐渐崩溃中。多久了？太久了，她只不过认识唐三个多月而已๐，现在分手将近倍的时间，她还没有忘记，她是故意不要忘记的吧?
我轻声而残忍地说：“唐，他根本会说没见过你所要的那两件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
她用裙子蒙着头，直哭，我心里很难过。
“你这样子下去，怎么办呢，好久没上学了?”我说。
她点点头。
“要开除的，你去上学，我天天陪你吃晚饭好不好？我去接你放学，”我问她，“好不好”
“琪琪不喜欢我。”她呜咽的说。
“那是不对的，她当然喜欢你，我个人来陪你，那总行了吧？你总得振作起来，你父母生了你，养了你那么大，你自己又挣扎着活了那么เ久ื，总不见得都是为ฦ了这次短短的恋爱吧？”
“我天天等他回心转意，我天天等。”她发了身的汗，硬咽低声的告诉我，像是梦中被惊醒了，时弄不清楚。
“这些日子，我不敢出去，我在等。”她哭。
“明天我来，我接你出去上课，你听明白没有？”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尽是哭，个ฐ孩子似的蟋伏在地上缓缓的哭，好像已经哭了很久，又像很久ื没哭，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我真怕她呕出病来。
“别气了，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你净想，越想越玄，来，我们吃饭去。”我拉她的手。
朱明缩回了手，还是哭，“我不想吃。”
我到浴室去取了毛巾，开开热水龙头，居然有热水，我替她洗了个脸。她的长发牵牵绊绊的垂在肩上，我见桌上有把大梳子，便拿来替她梳通下，弄得满头大汗，那头发都打结了。
我说：“你洗个ฐ澡，我们找个地方洗头去，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