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俊美男人脸色忽而一变,凌厉地怒斥道:“乔治!谁让你对她动手的!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死了后果会有多严重,你来担责任吗?!”
大掌无声紧攥,男人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抱住了她,低低问道:“不是困了吗?怎么เ不睡觉,站在这里看什么?”
又想起那时候傅靖笙拉着她去医院,非要做掉肚子里的孩子的场景。
唐言蹊绞着被子一角,口齿伶俐的她第一次有了种进退维谷的吞吐,“我、我已经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在榕城,嗯……”
屋里静了片刻,所有人都看着她,连陆老将军都不禁皱了眉,问陆仰止:“她怎么反应大?”
陆老将军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短暂僵持的场景,而后看向陆远菱,皱着眉,苍劲的声线如同拉紧的弓弦,郑重而具有威แ慑力,“远菱,这件事,没听你提过。”
陆远菱做事从来不会和他解释缘由,在那种情形下,他最先关心的也不是什么เ狗屁缘由,而是唐言蹊。
只是后来,这份温存在岁月里被消耗一空。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不会让她再伤你。”
陆仰止本以为她醒来会哭会闹会翻天覆地,可她如今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厉东庭的脸色也好不到เ哪去,沉沉盯着急救室的灯,言简意赅道:“陆远菱带人来找茬,挖了唐言蹊死去的那个朋友的墓,还让人开枪打伤了她另一个朋友,她受了点刺激。”
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看上去有多可怕。
陆远菱却不着急,耐心地望着对面一群莫衷一是、不知所措的人,目光仿佛像在看一群可怜的蚂蚁。
唐言蹊脑子“嗡”的一声,还是镇定下来,咬着牙问:“她一个ฐ手脚健全的成年人,找不到人是什么新鲜ຒ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言蹊还是把语调保持在一种温凉舒缓的节奏里,显得很礼貌,“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
陆仰止微一低眉,便将她身上细腻胜雪的皮肤和诱人的光景收入眼底,定如磐石的眸光蓦地一荡,顷刻间仿佛在一汪冷清的泉水中晕开了一滴墨,暗色四散开来,令人心惊。
面上,却要摆出关怀之ใ色,“她不是四年前就鸣金收兵了,你还念念不忘?”
偏偏这次的合作方还是国际刑警,闭着眼都能把他们打成筛子的人物,那是什么好惹的人么?
“我没什么意思。”男人的大掌抚过她的头发,顺着乌黑浓密的长发一路捋到发尾,把玩着她的发梢,淡淡道,“霍无舟和你的红桃之间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最清楚吗?”
不得不说,她爸妈在这方แ面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他也不说什么嘲讽的话来寒碜她,可就是这种看破一切的平静让容鸢更加难受。
所以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唐言蹊猛地瞪大了眼睛甩开他的手,顺手还掷了个枕头出去,“你少耍流氓!”
只见穿着松垮居家服的女人长发掩面、隐约露出半张憔悴的脸,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不少。
霍无舟沉着脸,一言不发。
唐言蹊问:“我可以进他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审讯得力度太大,她脸上挂着很不常见的憔悴和疲倦,“还好。”
赫克托亦是摇摇头,“那ว小子能等得住才怪。”
唐言蹊点头。
警队的一名新来的小警察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军用越野,“头儿,车里的女人也和死者认识,按照流程我们得把她也带回警署啊。”
厉东庭正被顾ุ九歌一番话训得十分下不来台,四周的下属们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这对唐言蹊来说不公平,他爱的女人,他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公主,不该被人这样对待。
其实不是他知道的多,而是——
“嗯。”
“就、就是……”其中一人最先反应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匆匆道,“是日本一位鬼屋大师亲自设计的彩蛋。就、就在第六个ฐ屋子的相框上有个开关,碰到它就会掉进墙角的陷阱里,触发新的剧情。”
掏出手机来,摆弄了一会儿,重新上路。
只见那道纤细削瘦的影子还站在一进门的地方,没有前进一丝一毫。
也不能说唐言蹊这人有多擅长察言观色,可就那一秒钟的时间,她突然福灵心至,觉得自己看懂了保镖眼里的复杂。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身后缄默抽烟的男人。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好听,虽然语气淡淡的,可是每个字经过他的声音雕琢后都充斥着十足的张力,哪怕是标点符号,都格外具有存在感。
她也觉得十分厌恶,想也不想就扔回对方脸上,“收好你的兔子,我不稀罕!”
瞌睡袭来,她的意识也不清醒了。
她的男ç人不比池慕和江一言任何一个差。
她一咬牙,眼里媚得能ม滴水,轻笑,“以前没尝到เ甜头,不会享受,当然就生涩的多一点。说来这里有陆先生你一大半的责任,你还有脸问我?”
陆仰止还是没说话,单手推着车往前走,看也没看她,“你要买什么。”
这样想着,霍无舟磐石般的目光倏尔晃了晃。
多难听的都有。
主治医师恭敬地朝屋里的人打了个招呼:“陆总,听护士说您叫我。”
她想,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了。
那天她在学校里被人说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一气之下和人打了架,放学后却发现墨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她回家。
她以为他在家做饭,就直接回了家,抱着马桶干呕了好一阵,出来却发现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厨房里也没人。
当时心里就搓起了火,直接一个电å话打过去把他这一通骂,最后撂下一句:“我饿了,半个小时之ใ内你要是不回来做饭,我就弄死你!”
半个小时,他没回来。
一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
小小的女孩就这么เ神色麻木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带着自己的满心委屈,等到了深夜。
门铃终于响了。
唐言蹊打开门,都没有抬头看他,直接一个巴๒掌就甩了过去,“你他妈还能来得再慢一点吗?老子要饿死了!”
她的手在抖,她的眼眶红了,她想说的是,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太肉麻,说不出口。
这一个巴掌甩过去,震得她手掌心都疼。
正如眼下,她被指甲抠烂的手掌心正被男人慢慢温柔地按摩着。
唐言蹊突然就很不自在地抽回手,看到他百川入海般平静恢弘的表情,咬住了唇。
那ว一年的深夜,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寒风里,拎着一条可怜巴巴快要被冻僵的鱼,抱歉地朝她微笑说,“对不起,言,我回来晚了。”
如果她没有直接甩了一个ฐ巴掌转头就走,如果她稍稍抬眼看到他的满脸通红和满头大汗,如果她在他脱鞋时看到เ他被磨得快要烂掉的鞋底,便不至于到如今才想通,从几十公里的高速路上一路冒着风雪狂奔回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心蓦地缩紧了些。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也笑了,“怎么,感动?”
唐言蹊伸脚踹了他一下,冷笑,“少他妈的说屁话。”
墨岚是何其了解她。
越是心软,就越是嘴硬。
他抽了一口烟,继续道:“第二次是你又大了些,你爹妈给你请了新的保姆,在学校,和同龄的孩子打架,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你。我觉得你差不多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谁知道你又跑去和街头的混混的打架,还差点被人家一刀干得把命搭进去。”
唐言蹊眸尾收紧,褐瞳里忽明忽暗的有光掠过,“你说的是……”
她救顾况的那一次。
本来他打算最后一次送她回家,然后正正经经体体面面地告个别。
谁知道半路她那缺席多年的正义感突然爆棚,跑去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
那ว可是个欠了一身外债的孩子,四处躲债,在他们那ว一片都有名得很。
她大小姐倒好,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被人一刀差ๆ点隔断静脉。
当时血流了一地,墨岚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好像那些血都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
那些小混混怕出事,一个个都跑光了,他红着眼把她送到医院里,顾ุ况良心不安,也跟着去了。
后来他替顾况还了外债——也由此,又欠下了唐氏夫妻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