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井皱起眉,迟疑地上前对唐言蹊比了个ฐ“请”的手势,“唐小姐,您还是先走吧。”
于是她撤回手,在小姑娘的脸蛋上面捏了一把,“你属狗的?见人就咬?”
傅靖笙无法想象那种感觉,或者说,她本以为,那该是喜悦的。
就听唐言蹊厉声喝道:“说话!”
傅靖笙神色有些呆滞,明眸似是一滩死水,动都不会动,“我还是想打掉它。”
傅靖笙惊疑不定地看向她,“去哪?”
陆仰止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平铺直叙地哑声道:“明天让傅靖笙过来接她走。”
她心里的人不是他。
就算是那次,他也没有此刻这么强烈的感觉——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很久远很久远的画面——
紧接着,却又在女人嘲弄的视线中咬牙,“你少虚张声势了,你算什么东西!”
“你回国了?”墨岚眉心一拧。
身旁不少公子少爷们纷纷想上前搭讪,却都被容鸢身边这个保镖一样的男人一眼扫退。
唐言蹊怔了下,眼尾略略收紧,明眸间掠过一丝沉凝的思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顾况道。
而唐言蹊,除了脸色不大好以外,半点要推开他的意思都没有。
“是友非敌?”男ç人冷笑着咀嚼这四个字,眼中的墨色沉淀的很深,寒气几乎漫出眼眸。
任他们百般询问,医生也只是惋惜道:“我们尽力了,但是病人的情况不好,非常不好。”
……
医生被他的邃黑无物的眼神盯得冷汗直流,“是的,陆总。”
连办公室里种的什么花、养的什么草都十分讲究。
陆仰止只觉得那火苗仿佛舔在他心上,烫得整颗心都蜷缩在了一起,五指紧握成拳,沉声道:“再调一辆直升机过来。”
男人俊朗的眉峰皱成千沟万壑,戾气破壁而出,又有一口怒气卡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
一旁的真皮沙发上,身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坐着,垂眸安静地吹着茶杯里的热水。
她拿出了平日里最喜欢的洋娃娃,对方鄙夷地看了一眼,根本不伸手去接。
听着医生的话,陆仰止的眸光微微转深。
门外,宋井匆匆而至,面容肃然,“陆总,刚收到总部的消เ息,公司现在各项指数都在跌!怕是达不到华尔街的上市预……”
容鸢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小秘书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同样精致的盒子。
“你少在这里卖可怜!”容鸢截断她,眼里充满鄙夷,“我就问你,一个星期前早ຉ晨八点,在分部的资料库里,你和孟文山做了什么!”
容鸢呼吸还不平稳,因而没有发觉,男人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有些颤抖。
一直到天光乍亮,他才放过她。
虽是疑问句,可是唐言蹊对这个ฐ男人再了解不过,他通常问出这种问题都不是为了征询对方意见。
陆仰止没说话,岑薄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真不愧是有后台的大小姐,火都烧到眉毛根了她也这么我行我素า。
容鸢将这三个ฐ字咬在牙齿间恨不得碾碎。
唐言蹊呼吸停滞了两ä秒,重新า厚着脸皮笑开,“那ว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厉害,你比他更厉害呀,你若是有心让她吃亏,她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躲得过去?”
唐言蹊此刻还被男人搂在怀里,以一种不必言明却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要么说狗改不了吃屎,她还真是改不了这犯贱的毛病。
不管这两件事是不是巧合,这个女人的实力背景都不容小觑。
陆仰止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她伏在自己腿上,眉心间却仍留着睡不安稳的痕迹,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梦,蝶翼一样浓密细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
“言言,我没有这么想过。”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扯下她肩头属于别的男ç人的衣服,嗓音很沉,卷着明显的躁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门口陆续有人点头证明,床上的女人确实是墨少带来的女伴。
喝完酒之后要办的正事,也无非就是那一件。
卫生间面前的走廊里那些人,各怀鬼胎,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只能笑脸相迎。
视线相接的一秒,唐言蹊的心脏猛地被他冷漠的眼神贯穿。
清高冷傲如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示好了?
“行了!”陆云搏愤然打断ษ,“你跟他说多少他也不会念你的好,让他滚!死在别人手上他就高兴了!”
于是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瞪着面前的女人,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有湿意开始打旋儿。
这可把阿姨吓了一跳,连连道:“不敢不敢,大小姐发脾气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刚ธ才不小心做错了事在先。”
在陆家,谁敢和这尊小霸王叫板?
陆总把她惯得快要上天了。
陆相思听了这话才稍微舒坦些,娇俏凌厉的眉眼间闪出几分得意。
唐言蹊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沉声道:“陆相思,我让你道歉。”
“你凭什么管我?”女孩想甩开她,却发现女人的手劲很大,抓着她的胳膊,不至于伤到她,又让她完全挣脱不开,“你是我什么人你就管我?”
“我是你什么人都不能放任你继续无理取闹。你的家教呢!”
唐言蹊与她说话,仿佛在顶着暴风雪行走,每一片寒冰碎雪打在她身上,都是彻骨的冷。
可是她却只能在这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前行,因为没有办法回头。
“我有什么家教!”陆相思笑出了声,“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一出生就跟了姑姑,你跟我要家教?我就是没有!我就是讨人厌!我就是冥顽不灵!你打我呀!”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客厅。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唐言蹊自己。
她的手还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陆相思捂着发红的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唐言蹊被她这轻轻的一眼看得肝胆俱裂,突然泪水就崩塌了,“相思……”
她手足无措地蹲下身子,紧抱住她,又伸手去摸她发红的脸,“疼不疼?妈妈不是故意的,是妈妈过分了。对不起,妈妈以后再也……”
陆相思在她怀里半天不吭声。
像个木头人般,就静静地立着。
许久后,才道:“原来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母爱吗?”
唐言蹊的心脏没由来地一哆嗦。
女孩脸上绽开笑容,晶莹的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连家里的佣人都知道顺着我宠着我,你不是号称我妈妈吗?你为什么เ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一出生你就离开我,我乖也好不乖๔也罢,你都没来看我,你想让我原谅你,那好啊,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去哪里了!你说啊!”
唐言蹊身体一僵,整个人仿佛被冰天雪地的严寒冻住,再也动弹不得。
连眼睛都不会眨了,眸光如死水般静止,最后一缕光线也寂灭了。
这五年,她去哪了。
她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女儿,你的妈妈是个ฐ杀人犯,所以坐了五年牢?
这念头就是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剜着她的血脉。
“相思。”唐言蹊哽咽着,努力扬起笑脸,“是妈妈做得不够好,妈妈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她是心碎成了什么样,怀抱也变得虚软无力,陆相思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她。
“你不也是因为这个不肯原谅我爸爸吗?”陆相思退了两步,像看陌生人那ว样看着她。
唐言蹊怔住。
“你不也是因为我爸爸没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不肯原谅他吗?”女孩把话说得更直接了些,“那我为什么非要原谅你?”
唐言蹊的心无声揪紧,抿了下唇,说不出一个字。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ๅ于人吗?”陆相思继续道,“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你指望我来做?”
唐言蹊只觉得和智商情商都早ຉ熟的孩子说话是件非常累心的事。
她甚至被她针针ฤ见血的质问戳得头皮发麻,“是谁告诉你……”
“昨天容鸢小姑姑来过。”女孩的脸蛋乍看上去稚气未脱,其实眉眼间冷淡的威仪已经从陆仰止身上学了个十成十,“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说你在怪我爸爸,因为爸爸没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你。所以你不愿意和我爸爸好了。”
“你不和我爸爸好,就想当我妈妈。”陆相思拧眉瞧着她,满脸戒备,“难不成是想把我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