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裴凌南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秦书遥和玉翩阡则同老宅里的几个下人，一起把伤员一个个地搬进去。
裴凌南上前几步，站定在南宫碧云面前，“很简单，我不是来取你性命，只是想跟你合作，所以，请跟我走一趟吧。”
赵显跨进门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越香凌行了个礼，就逃也似地退出去了。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皇上，不能耽搁太久，臣会尽力争取时间。”
士兵嫌恶地抹了抹脸，挥手道，“快走快走，乡下婆子，真叫人恶心。”
裴凌南的额头与他的额头紧贴着，灼热的气息在亲密的距离里交换。她不自在地要往后挪一些，他却伸手按住她的腰，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凌南，这一趟离宫，必然会有危险，甚至可能ม会死，你先跟孩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他笑了一下，月影入到他的眼睛里面，“想睡，可是又想听你说的话，听着听着就越来越清醒了。原来这些日子有个ฐ深宫怨妇，期期艾艾地盼着皇帝。这心事，要不是皇帝睡着，恐怕还听不到？”
耶律璟自顾饮了一杯酒，好像殿上的喧哗与他无关。事实上，真正的猎人总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แ安静地等待，只眼睛牢牢地盯着猎物，不让他挣脱。
玉翩阡回过神来，往殿内看了看，“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太洪亮，连正在专注跳舞的裴凌南都听见了。
裴凌南略略抬眸，看了赵显一眼，现赵显也正在看她，连忙又把头低下去。心跳如捣，呼吸急躁。她慌乱地把烛台移到手边，“我我，我来试试看。”
翁怡君沉思了一下，问裴凌南，“凌南，你都会些什么呢？”
裴大看到是沈阡陌，一下子雀跃起来，“裴二，你这个妖孽，终于回来了！赶紧帮我想想，这到เ底是谁啊！那ว对父皇很重要！”
赵显点了点头，拉着裴凌南闪到屏风的后面。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别吊朕的胃口。”
“我知道了干爹。皇上能有干爹辅佐，将来也必定是个明君。”
狱卒不耐烦地说，“大人们招你去集英殿问话！”
“荆河，你进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吓死哀家了。”太后坐起来，拍了拍胸ถ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还有我。”裴大走到裴凌南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显，“爹，我是你的儿子。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光儿一定跟你一起守住！大丈夫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南朝景福宫内，赵显疲惫地用手按住额头。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吏部ຖ选拔官吏任人唯亲，官吏相互勾结，贪污**。户部只知道增加百姓的赋税来填充国库。越来越多的人在剥削百姓，施政举ะ步维艰。反观北朝，在寅耕新政的作用下，大批有识之士，得以充入朝堂，成为国家展的中ณ坚力量。
越香凌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ฐ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程咬金往屋顶上投了一个石子，立刻便有几道黑影跃上屋顶，四下查看。
“朝中有许多势力仍然反对于您。若是想社ุ稷稳固，若是想让他们停下谋害您的野心，您必须ี拥有能够继承国统的子嗣，否则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臣妾知道您有很多话不能亲口对裴大人说出来，可否让臣妾代劳？”
她这么一说，女官们的心安定下来，又如在北朝时一样，谈笑风生起来。
“来，请入城吧，由朕来给你们带路。”赵显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裴凌南和阮吟霄便上前，跟在皇帝的身后，进入了金陵城。
裴凌南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子，“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在市井里面打混，这些话你也敢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所以现在，乖乖地闭上嘴，跟我回家。”
“小少爷，小的可以进来么？”门外有人敲门，是醉仙楼的掌柜。
“你这女娃娃ใ，想得太多。皇上被我打昏，估计要两三天才能醒来。如今承天太后已经起疑，若我们不用这招金蝉脱壳，皇上是会有危险的。”
楚荆河摸了摸后脑，声若蚊蝇，“快二十七了。”
正聊着，两个厨娘打扮的女人从外面进到厨房里来，看到裴凌南，魂都吓飞了，战战兢兢地地跪下来，“少夫人！少夫人饶命！”
“爹！今天又不是过年，你这是干什么！”裴凌南用最大的声音说。
“别忙着走。”沈流光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们先把这件事情商量清楚。”
她话音刚落，两个ฐ人已经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风度翩翩，意气风，一个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身段婀娜，大致能猜出是谁。
裴凌南把信打开，现是承天太后下的密旨ຈ。大概意思是说，她宫中的暗格被人偷偷地打开过，军事部署的图也被动过，她怀疑有内奸，所以让她培养的一些私兵秘密调查。她要怀疑的对象就是离永福宫最近的兰台。所有来历不明，并至今未成家的官员统统要彻查底细。
裴凌南没好气地说，“你说得倒容易。现在只有梁承安和宁王这两ä条线，一个死了，一个难缠得很，我能怎么เ办？阮吟霄一旦出事，我也离死不远了。”
裴凌南翻着梁承安一案的卷宗，正苦于毫无线索，耳边还响着女人们聒噪的议论声，终于忍不住道，“喂，你们，先忙正事好吗？”
裴凌南把双双绑好，又往她嘴里塞了布条，偷偷地尾随在出门的沈贺年身后。他一路走街窜巷，拐来拐去，最后进了一条漆黑的弄子里。这个地方很偏僻，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不会现。
“你走吧。在我出天牢之前，不要再见面。也告诉沈括，小心行事，不要再出什么纰漏。”
“凌南！凌……”秦立仁还要再喊，阮吟霄说，“别ี喊了，她去找那个可能ม是见了梁承安最后一面的人。”
“哟，早啊，几位大人！”楚荆河叼着一根草梗儿，穿得宽大肥厚的袍子，颇像市井里的小混混。
裴凌南双手抵着阮吟霄的胸ถ膛，别过头去，“阮吟霄，你不要再捉弄我。我已经不是当初ม的那个ฐ小女孩，你也不是信陵了。我对你的喜欢，从我知道要嫁给沈流光的那ว天开始，就已๐经成为过去。”
沈流光借着酒劲，手中ณ用力，裴凌南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世人皆知，宁王家里有三只母老虎。
“就你这办事效率，我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你嫌你爹命太长，要气死你爹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裴凌南内心的伤口好像一下子被人撕裂ฐ，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秦书遥的领子。秦书遥毫不示弱，扯掉了裴凌南的官帽，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疯狂地扭打起来。
沈流光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看到桌子上的黄册子，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迅地走过去，拿起册子，想趁裴凌南不注意藏起来，谁知那ว丫头眼疾手快，早ຉ就看见了。
阮吟霄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来，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单衣，外面披着袍子，显然是刚起床。他的脸有些潮红，一直在轻声咳嗽ณ，“裴大人并不是第一次来本相的书房了。何以对本相书桌上的东西，这么好奇？”
后来，她辛辛苦苦地通过了吏部的选拔考试，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他，却现他跟丧夫不久的太后在偏僻的地方幽会。
途中ณ，少年忽然问道，“你觉得当今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
“哈？”玉翩阡跑上城楼ä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光景，“亏我还想了很多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词儿呢。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玉官。”赵显叫他。“是，皇上。”玉翩阡有点沮丧。
“还不快去开城门？沈括和子襄回来了！”赵显的口气里有说不出的兴奋。玉翩阡愣了一下，立刻转身，飞也似地下楼，开城门去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两个满身盔甲的人阔步走过来。
“小越！小越！”玉翩阡激动地飞奔出去，一把抱住了越香凌，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故意蹭在越香凌身上，越香凌推他，“喂，你别ี趁机。”
“这么เ久都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躲在军队里！担心死我了！”玉翩阡抓着他不放。
沈括走到เ赵显面前，两ä人相视一笑，各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握在一起。
赵显与他们一起往城中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看糊涂了。”
“臣在来姑苏的路上碰到越大人，恰巧看到เ这路大军派出的哨兵，才知道原来赵康欲先下手为强。我们便想办法混进了军队，联络了一些以前的部ຖ众和老友，大家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都很生气，并说一定要寻合适的时机制造一些混乱，阻止赵康的阴谋。……没想到，北朝率先开战了！”
赵显思索ิ了一下说，“北朝能够带兵打战的将领不是几乎都在宁王这边吗？皇帝的军队是谁率领ๆ的？”
沈括脸上涌起一种古怪的神色，“北朝皇帝御驾亲征，阮吟霄督军。”
“啊？阮吟霄不是文官吗？他也会打战？！”玉翩阡忍不住插、进来。
越香凌道，“所以这是个险招。我估计连北朝皇帝和阮吟霄心里都没有底。不过好在，事情向我们希望的方แ向展。要不然姑苏城之困，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ะ地解决了。”
赵显虽心中仍然有顾ุ虑，但为ฦ了安抚众人，也露出了笑脸，“翁大人和皇后还是没消息吗？”
谁知他这句话一出口，越香凌和沈括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旁้本来欢天喜地的玉翩阡也停了脚๐步，不解地看着他们俩。沈括和越香凌互相推搡了半天，越香凌才上前一步，低声说，“翁大人和皇后回金陵去了。翁大人托人给我送话，说他毕竟是士族出身的老论大臣。”
这句话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全看听者的意愿。
赵显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裴凌南听说姑苏城被围，在老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抬头看到赵显一行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赵显握住她的手，侧头向身后，沈括和越香凌双双走上来行礼。裴凌南激动地握着越香凌的手，千言万语说不出口，越香凌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他懂ฦ，心意收下了。
待走到沈括面前，裴凌南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
“夫……夫人……”沈括有点手足无措，为难地看着赵显。
“您就喊我凌南吧。”
沈括拍了拍她的后背，“凌南。”
“您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裴凌南泪流满面，想起那天别离时的对话，有恍如隔世之感。
沈括笑，“让你担心了。我这把老骨头，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你要是再哭再抱下去，惹皇上吃起醋来，把我给砍了，那ว可就不好玩了。”
众人哈哈大笑，伤感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赵显决定，为了庆祝劫后余生，要弄一桌好吃的，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顿晚饭。裴凌南一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秦书遥和楚荆河异口同声，“不行，绝对不行！”
赵显点头，“附议。”
“喂，你们少看不起人了！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有长进的。”
“哈哈，长进？”楚荆河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上次谁把我家的锅弄出一个洞？谁把醉排骨弄成煤块？裴大人，你记性也太不好了吧！”
秦书遥还算给裴凌南留了几分面子，“凌南啊，做菜的事情我来就好了，你多陪陪裴大裴二嘛ใ。”
裴大和沈阡陌一听，连忙一人拉住裴凌南的一只手，“娘亲，我们去画画？”
“赏月也行啊！”
赵显也站起来，“对对，我陪她去后院逛逛。”
“喂！你们！！”裴凌南被父子三人强行拖走，秦书遥和楚荆河双双出了口气。这时，越香凌和玉翩阡买菜回来。玉翩阡看到เ下午时就喋喋不休吵着要做菜的裴凌南不在，好奇地问，“那个嚷着要做菜的人呢？”
秦书遥说，“哦，他们一家三口在后院赏花。菜还是由á我来做就好了。”
“赏花？这个时辰？”玉翩阡一脸狐疑。
楚荆河看向越香凌，“越大人，不知道北朝生内战，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越香凌点头，顺便把菜篮子放在桌子上。
“那恐怕，明天我们就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