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滚进衣服里,略有些凉。
何况这世上趁势而起的东西,一旦时易势变,也就自然消散干净了。
跟着苏恒去南边伺候的人便答:“可不是,太后不说,我们竟也都疏忽了,还是刘美人心细,小到一颗扣子,都替皇上考虑得周周全全的。半点儿也没落下,上上下下都钦佩。都说不愧是太后娘娘教导出来的,就是比别ี人能干。”
过了灞桥之后,御驾便往西南折去,经南安门御道入长安,一路北行到长巷๕,而后再往东入东阙门,来长乐拜见太后。这都是既定的路程。
苏恒回老家祭祖后,我一病不起。中太后管事,这两个多月她们便都没在我跟前露过面了,连牌子也不递。
然而还是那句话,疏不间亲。这话不该我劝她。
少府管着皇家苑囿并山泽税赋,是皇帝的家臣,也时常与后打交道的。但如今里管事的是太后,我倒有点不明白来人找我做什么了。
我笑道:“这可难说。至少你的马车,我带着韶儿是不敢坐的。看着光鲜,坐上去还不得颠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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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儿的睡姿跟景儿不一样。景儿爱大字睡,爱手脚๐并用的缠着人,虽瘦弱得竹竿儿似的,却总是很霸道,便睡着了也能看出不安分来。
看得出她已有些烦躁了。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虽名义上是我的侍婢,在家时却一直是当准小姐养的,没受过多少委屈。外在看着柔婉,子却有棱有角,不那么经得起人磨。
我估计也是昨日在金明池打盹儿,受了凉,发发汗也就好了。
昨日苏恒的筵席一直开到เ二更天,便留韶儿在宣室殿睡下。看样子韶儿也是想缠着苏恒的,红叶便没把他接回来。
父子天伦,这也没什么เ好计较的。
用过早膳,我灌下两ä碗滚烫的姜ä糖水,而后蒙了被子睡觉。可惜才躺下,便有人通禀说刘碧君来了。
刘碧君一贯小心谨慎,在我这边从来都不失礼,她回后亲自过来看我,我并不奇怪。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我敢说昨日苏恒遣人来请我赴宴的事,乃至于苏恒说我不去就带了她去的事,她都是知道的——只怕她当时就在苏恒身边。她这个时候来,固然可以表明自己问心无愧,却也未必没有挑衅炫耀的意味。
难道她就不怕我恼羞成怒,连着太后的帐一并算到เ她身上?
当然,话又说回来,我若真敢在椒房殿为ฦ难她,日后太后和苏恒必然会加倍在别处替她讨回来,她也确实不用太顾虑——有靠山,有底气,自然在谁那里都能不失礼道、周旋自如。
我略๓想了片刻,还是说:“扶我起来吧。”
红叶有些犹豫,“娘娘病了,不见她也行。”
我笑道:“她是来送礼ึ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她进来吧。”
红叶便闷声的扶了靠枕让我倚上,道:“就在床上见吧。才有些发汗的迹象,别ี再闪着。”一面抬手,吩咐人宣刘碧君进来。
略顿了顿ู,又叮嘱我道:“身子要紧,别ี跟人争些闲气。”
——果然是怕我跟刘碧君扛上。
我便笑道,“放心。我好歹还是皇后呢,不能ม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片刻后,刘碧君便带了个小丫ฑ头打了帘子进来。
她生得窈窕,今日穿了身渐染的浅绿纱裙,氤氲淡雅,越发像是楚辞里歌咏的香草美人。然而她面颊๐粉红,笑容腼腆静美,又比世外仙姝多了几分烟火气,观之可亲。
她面上全无骄纵之气,只是与人为善的模样。任我之ใ前怎么猜忌她的用意,真见了她却也挑剔不出半分不对来。
她垂着黑长的睫毛,黑眼睛里盈满柔光,腼腆笑着向我下拜行礼,说的依旧是:“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便也笑道:“起来吧,坐。”
她红着脸笑道“谢皇后”,又跟红叶谦让了几句,方แ才坐下来。
苏恒的嫔妃平日里再伶俐的,到เ了我这里也只装哑巴。只她一个口拙的从来不露怯态,很给我面子,着实难得。
我说:“昨天太后摆接风宴,我该去帮着办的,结果事来得急,竟不能起身,怠慢你了。”
她忙垂首道:“不敢,娘娘身体不适,该臣妾来伺候娘娘的。”
我笑道:“里边伺候人的那么多,哪里轮到你来了。”
她面色霎时红透,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尖略略๓有些发抖。我看得出她有些紧张了,然而我似乎也没说什么为难她的话——看来她在我这儿跟我在太后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说:“伺候太后和皇后,是臣妾的本分。”
这话我还真不敢当。不过看她抖得那个样子,本随时准备跪下来向我请罪——我最好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否则不知道的人还指不定以为我怎么เ欺负她了。
若我在太后跟前也能ม做出随时会被吓哭的模样,估计就算不能少遭些罪,至少也能博取些同情。
可惜一国之母见了人却怕得跟兔子似的,未免太不成体统。这法子我还真学不来。
我略有些头痛,便揉了揉太阳,又问道:“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