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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努力弯腰,想够到一片树叶。
张杨骑着车,撅起嘴来吹着口哨,跟穆尘一块感受着这短暂的快乐。骑了一会儿,他觉得自行车越来越晃荡。
“小尘你在干什么?”
“吃树叶子。”
“好吃么เ。”
“想尝尝?”
“好。”
穆尘笑笑,“品尝完请奉上三千字感言。”
“得得得,”张杨赶紧ู说,“您慢慢吃,我最怵写作文。”
张杨想到一向安静神秘的穆尘居然也满嘴树叶子,不由地咧嘴笑了。
“别太疯了,抓好你的书包和双拐,”车摇晃得厉害,张杨转过头,吓得一下子捏紧ู了车闸,大吼一声,“穆尘你干嘛呢!”
由于惯性,穆尘猛地向前一倾,差点摔下车。张杨一看又埋怨自己้,捏闸捏得那么เ狠干什么เ……穆尘刚才把上半身都探出去了,怀里紧ู紧ู抱着书包和双拐,一只胳膊伸得老远去够树叶子,张杨稍稍侧脸就能看到他苍白的手。
“捡树叶子啊。”穆尘差点摔出去,还一脸安然若素。
张杨有点儿无奈:“那ว你跟我说啊,我会停车。”
“你起步不是很费事么เ。”穆尘望望眼前的大坡,上面铺满了黄地毯。他们俩的家就在坡顶上。
“费什么เ事,”张杨刚ธ开口想说我帮你捡,想了想改口说,“那你捡吧。”
在平常,穆尘是不习惯被别人一味地照顾的。
穆尘俯下身子抱了一大把树叶子,张杨看了看,把他的书包塞到了车筐里。
“拿这么多?”
“可以捏着玩一路,手感超好。”穆尘咧嘴笑了一下,低下头专心地捏树叶子。
原来穆尘也有这么เ天真可爱的时候啊……张杨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张杨看着穆尘白皙的手指轻轻搓着叶子,一脸满足的笑,有点五味具杂的感觉。很高兴吧,穆尘高兴他就高兴,还有心疼?感慨?怜惜?或许还有一点点……同情?
凑够五个味儿了!
他伸出手弹了一下穆尘饱满的额头,说:“听说有自闭症的孩子就爱捏东西玩呢。”
穆尘抬起头:“你是说我像有自闭症的么。”
“逗你玩儿。”张杨转过脸,身子向前倾,使劲蹬了一下车蹬子,车子缓缓跑向前去。
穆尘抬起头,享受着风从脸上刮过,带动头发一起飘起来的感觉。张杨在前面一挡,吹到他脸上的风就没那么เ猛了,也不会有树叶子飞过来。
张杨骑车很费劲,蹬一下车蹬子,他就离开座位一下,身体一直往前倾着。穆尘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张杨时不时就腾出左手来把打在脸上的叶子掀走,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莫名其妙地有种安全感,有种想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十多年了,他一直抵触这种感觉,也没有人真正保护过他,他觉得安全感是一种很不安全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习惯于依赖安全感,他的内心就会变得弱小。总有一天安全感会消เ失,这时他就失去了精神支柱,会无法站起来。
所以,穆尘一直把生活的动力定为对穆少侬的仇恨。
怎么突然就会有这种感觉呢?
他在心里说,不要管这种感觉,这时我只要感到เ高兴才行。做完自我指导,他抬头看向张杨,希望自我指导有效。
一滴细小的汗珠顺着张杨的脖ๆ颈滑下来,穆尘在心里呐喊着,不要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穆尘很清楚,他还是挺感动的。
终于到了家,穆尘一下子撒开手,怀里的黄叶碎片全部飘出去,密密麻麻的就像下雪了一般。
张杨帮穆尘把衣服上的碎渣子扑腾下来,穆尘说:“我的手还能ม动么?”
“啊?”张杨愣了一下,抓了抓头,“行,你自己拍,双拐拿好。”
两ä人慢慢地朝小区走去,穿过中间那条两旁栽满了泡桐树的大道时,穆尘突然很落寞地说:“泡桐花都落了。”
“早ຉ落了,”张杨有些奇怪,穆尘每天都坐在窗户前望着这条泡桐大道,怎么เ才知道,“树叶子都要落了。”
“去看看那颗树吧。”穆尘一指前面。
“好。”
只要穆尘说“那ว棵树”,就一定是大道右手边的第七棵泡桐,这棵泡桐很挺拔,长得很好看,树形最正,但树干正中ณ间缺了一大块,美中不足。
张杨还记得,他四岁那ว年就注意到了这棵树,经常领着楼前楼后的孩子们到树下玩闹、或者端着绿豆汤在树下喝。
走,我们去泡桐大道玩。幼时的张杨总是很中气十足地一挥手。
有一个叫姗姗的小姑娘尖声说,去看白雪公主ว!
噗!哪儿来的白雪公主?
那棵树啊,姗姗说,它一到เ夏天就开白花,最漂亮了。
那是浅紫色的花,拜托。
都一样,反正就是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