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兄弟，你瞧瞧齐姑娘的嘴有多巧。”鲁铁匠抿着嘴哈哈笑着，他从烟口袋里捏出点烟末，按到烟锅里，递给赵石柱说：“收拾战场时我弄到一包烟，你品品味道不错。”
“当家的，你就放心吧。我要为娘，哥哥报仇。”李孝东心里明白，陈大兴对张占武是不放心的。
“孝东，孝东。”齐庆秀压低了声音喊着。
老汉没有站起来，他的大儿子谷振山走过来，给他拾起雪地上的毡帽，扶他站起来。老汉流着泪水，混浊的目光盯着谷振山，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说：“振山去套爬犁，一个人到เ外面去，要长点心眼，把他们的人送到地方就回来，别ี叫家里人惦念。”
一个ฐ披着毯子的马弁来到张占武的马前说：“当家的，前面的屯子叫谷家窝铺，没有大户人家。”
鲁铁匠眨动着眼睛，浓黑的眉毛很快地活动起来。陈大兴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雪越下越大，脚印也踏得愈深。人们跟在陈大兴的后面，大雪渐渐地埋没了人们的脚印，可是却埋不掉人们心中涌起的对郭永江的怀念。
齐姑娘跪起来，把鬓角上的头拢到皮帽里，端平枪。子弹在她的头上，身边尖声、刺๐耳的嗖嗖叫着。
第一架爬犁上套的是陈大兴的铁青鸟，郭永江抖动缰绳，马昂起头，抖掉毛上的雪，拉着爬犁轻快地跑着，好象要上战场似的。
“我们父女俩，打猎时这个小铁锅一直带在身边，到เ了牛家也没有舍得扔掉，想不到现在多亏有了它，要不在这冰天雪地里弄口热水也不容易啊！”
陈大兴怔怔地看着郭永江和鲁铁匠，心里想：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得对，是这样的，但日本是强大的。”
油灯下肖大年的脸变成黑紫色，脖子上，太阳穴上的血管都迸跳起来，他猛地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说：“他郭永江看不起我，他参加队伍才几天，就成了当家的眼珠里的红人。实话说了吧，是他在先生和当家的面前告了6方林的状，又是他劝当家的把队伍带进山沟里，妈的，眼下是大雪封山的时候，进了山不是冻死，也得喂饿狼，明摆着酒肉不吃，喝西北风啊！”
先生倒了一碗水送到6方แ林的嘴边，6方林尽力抬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说：“先生的水，我喝，我喝！”
由于力量太大的原因，半个ฐ脑袋砍飞了，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女人尖叫一声瘫痪在地上。又有一个人被拖出来，他不肯走，腿直挺挺地在地上划ฐ着。他被摔倒在死人的面前，他闻到了血和脑แ浆的腥味，由于恐惧而似乎凝固的眼珠忽然迅地活动起来，摘下烧焦的毡帽，跪下去从尸体上爬过来，头重重地磕在台阶上，脸色象死人一样蜡黄。“饶命，饶命啊！”我家有老婆、孩子，可怜，可怜吧！”
小龙感到一阵头晕，向后一仰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大兴一伸手把他扶住。先生、趙石柱、李孝东一齐赶上来。
“我爹不在，大少爷你出去！出去！”齐姑娘喊叫起来。
牛妖眨动几下眼睛，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说：“你们要的太多，也太急啦！现在我有我的难处，日本人打进来了，租地户们有的跑了，收不进租来，外面兵荒马乱的，我又不敢派人出去。外地的几处买卖，因为ฦ人心浮动，很不景气。还有近来常有过往的义勇队，向我索取军需，实难以应付，这一百五十双靰鞡，布匹一时不好凑齐，粮食倒可以多送一些。”
“对，不问他要，难道问那些光屁股的庄稼人要。”鲁铁匠说。
“掌柜的，你们不能不讲理啊！我实在是砸坏了腿，过几天我就能ม站起来出去干活。”
“等一等，大兴的马队扑过来，我们再冲下山。”
“差不了。”
“离老远，就听到你们的抬枪响开了锅。”
紧紧ู跟上来的马队，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开始整个队形像一把尖刀，大兴就处在刀尖上。史小龙不停地用鞭子抽小红马的两ä肋，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上的草帽跑没了。
从小河边回来经过一座半倒塌的马架子，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呻yin声。他猫腰进去，从缝隙射进来的月光，朦胧中看见潮湿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他走到เ跟前，蹲下去，手放在那个人的嘴边感到还有一丝暖意。在惨淡的月光下眼前好象停放着一具尸体。大兴明白，一定是工头看这人不能干活了，把他扔到这里喂狼的。
队伍的一半由á陈大兴的二叔陈炳辉带走了。留แ下的人从大路上岔下来，走进一个ฐ有四五户人家的小屯子，屯边有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柳树丛。在尘土中滚了一天的人们一齐涌到เ河边，用手捧着喝水，马也拖着车挣到เ水边，前蹄陷进泥沙中，嘴唇吻着水面贪婪地咝咝地吮着。
“大哥，春天怎么这样冷，脊背都要冻住啦！”杨安迷迷糊糊地说。
李孝东抓着马镫跟着走说：“兄弟，我在你的身边，到宿营的时候，我一定想办法给你烧一点热水。”
陈大兴对身边的小龙说：“去把我二叔找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先生来了。
“二叔，还得让你辛苦一趟，现在我们只有求助共产党的队伍，希望他们能在敌人的背后狠狠地戳上一刀，这样才能ม挽救我们这支队伍。如果共产党真的来拉我们一把，我情愿把队伍交给他们指挥，二叔啊！我不能眼看着队伍被日本人消灭掉！”
陈大兴转过头，在这一瞬间，先生看见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