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口贤二长叹声，道：“天不佑吾皇，不出这个月，德苏两国就会同时进攻波兰了。”
“我是说，这情报市场到时候你得还给我。”事已至此，老吉格斯不得不厚起脸皮。
“运气？晦气吧您啦。”
丁少梅昨夜睡得很晚，跟雨侬范小青俞长春三人研究如何充分利ำ用那份情报。晚餐五妞让宋嫂给她蒸了盆胡萝卜，说是那东西对胎儿大有好处，吃完便独自睡去了。对她这种自以为怀孕的幻觉，丁少梅实在没有时间来管。先随她去吧，等她多长些见识就明白了。
她最终开口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买。”
她假作安慰丁少梅，伸出手去抚住他的手臂，目光在德川信雄脸上扫而过。毕竟是鼻祖级的间谍，他正双手合什，把数珠夹在掌间，眼观鼻，鼻观口地小声替老丁念往生咒。
“你干这活儿几年了？”丁少梅问，同时调整了下头部，想让脑袋舒服些，但板凳的边缘仍然硌得他的后脑生疼。
“睡衣呀！”
干！三人举杯，只会儿，坛老陈绍就见了底，五妞外带吃下半只烧鸡。
“他手上有你的钱？”
手中那碗粗茶有些浑浊，灯光下，颜色越发地幽暗，宫口贤二正经八百地跪坐在那里，头微微垂着，仿佛入定。
“有个人让我不放心，就是他那ว位邻居织田秀吉，凭空冒出这么个ฐ人物，里边必定有事。顺便问下，他对老丁的事情知道多少？”
“二宝肯定会写。”宫口贤二根本就没把目光放到左应龙脸上，借着话头儿，打开手巾包。
宫口贤二的宅子是所西式平房，临街，院子极浅，好在香港道很清静，从这里步行三五分钟，越过马场道，便是日军占领ๆ区。
“下回别来了。”送出大门，范小青在他背上打了巴掌。声调里有些使小性，但那ว巴掌却着实的亲热。
“梯恩梯怎么个卖法？”
敬上杯清茶，枝香烟，那ว女人双手交握，抚在膝上，坐在他的对面，开口道：“先生看着眼熟，‘甘草合剂’丁老先生是您什么เ人？”她随手划着根长枝的火柴，送了过来。
“有关德川信雄的事不能小视。上个月传过来消息说他死在苏联人手里，却没能证实。我宁可相信他没死，这老东西，说不定玩的又是个花招，我们不是没上过当。”老丁是个办事认真的间谍。
跟着丁少梅上楼ä梯，脚下楼梯板四部ຖ轮唱式的哀鸣并未影响他的观察：年轻人身子挺结实，上臂的肌肉鼓鼓的，像个ฐ练家子。他的洋服式样不错，英国花呢的料子，外国裁剪，自从日本人进关，这样的好东西不多见了。只是这小伙子把身衣服穿得太狠，膝盖上起了两个大包，面口袋似的，上衣的两肘也开始发亮，但还没起毛。英国好料子娇气，禁不住这么没完没结地糟践。不用问，这是个新近才穷的“秧子”。
范小青的本特利ำ确实是辆好车，为了提高车速，她把折叠的牛皮车篷也合上了。如果说日本人入侵华北方后干过什么好事，那就是他们把津塘公路铺上了柏油路面，以便于港口与市区间的运输。
因是后半夜，路上清静得很。汽车的前大灯时时能照见路基下的水面，洪水已经将周边的田地淹没了。6个汽缸的大马力发动机轰鸣起来，在夜空中隆隆如远方แ的雷声，范小青只脚踩在油门上，只脚踩着刹้车踏板，这是她跟位跑过汽车拉力赛的法国朋友学的技术，平日里施ๅ展的机会不多。雨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紧ู紧地抓住车门上的拉手，手拉住胸前的安全带，范小青猜想她定是在庆幸没有亲自驾驶这辆汽车。这是匹纯种马，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驾驭的。
五妞把高大的身子蜷缩着躺在后座上，手拿着瓶水，手拿着大块酱牛肉在啃，仍是觉得浑身乏力。临出门时，她身上的瘀斑已๐经扩展到脖颈่和手腕，但她却拿出股子满不在乎的劲头，让范小青帮她在裙下的吊袜带式的皮带上插了六七把飞刀，说是自己้省些力气好救人。她的毛瑟手枪个ฐ头太大，身上没地方安置，范小青只好拿了自己的只高级手袋给她，反正大半夜的也没人会在意她的衣裳๙搭配不协调。
自从上车，三个人都未发言。这种压抑的气氛让范小青忍无可忍，便没话找话：“早知这样，应该弄两枝步枪，或是找苏联人买两杆手提机关枪。”那ว是苏联人的最新发明，缺点是射程短，精确度差，优点是射速快，发射子弹如暴雨，号称“战壕清扫机”。
雨侬仍然对丁大少的冲动行为ฦ心怀不满：“早知道，我就该把他直接押回家来，省得他发疯惹事。”
“正格的，我问声，委员会选举怎么样啦？”范小青问。
他竟然把选举的事告诉了范小青，冲他这种不负责任的随便态度，这位丁大少就不适合担任情报市场的主席。雨侬心中埋怨，口中道：“他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拼命，那我们这后半辈子就有得烦心了。”
“怎么啦？你没让着他？”范小青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雨侬，手上晃，汽车险些冲出公路。雨侬寸步不让：“我为什么要让着他？他本来就干不了那个ฐ活儿，都是日本人闹的，非得鼓掇他出来竞争，要不哪会有这些麻烦。”
“不对呀，我老爸原先跟我说过，小丁可是他的接班人，培养了十几年，不会说放弃就放弃。”
雨侬把语调尽可能ม地放得平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