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仔细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意中人。日常虽见面,她对我却不及对你亲厚,真是觉不出有什么痕迹。不过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有的罢。”说罢转了话题,聊了会子也就散了。
夜风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层寒意,忽觉身上暖,多了件缎子外衣在身。回头见浣碧站在我身后关心地说:“夜来风大,小姐小心着凉。”
流朱立刻把火盆端了出去,浣ã碧上来斟了香片,劝道:“温大人又惹小姐生气了么?他情意虽好,却用不上地方。小姐别要和他般见识了。”
这场选秀对我的意义แ并不大,我只不过来转圈充个数便回去。爹爹说,我们的女儿娇纵惯了,怎受得了宫廷约束。罢了罢了,平平安安嫁个好郎君也就是了。
“没见过这么赖皮的。”眉庄笑:“谁叫你是东道主,容你再抽回吧。只是这回抽了再不能耍赖了。”
我道了“多谢”,把签筒举起细细摇了回,才从中掣了支道:“这回该是好的了。”抬目看去,却是支海棠,依旧ງ写着四字,是“海棠解语”,又有小诗句“东风袅袅泛崇光”4作解,我抿嘴笑道:“原是不错。我住着棠梨宫,今日早上堂前那ว两株西府海棠又绽了花苞。”
眉庄看了回笑:“的确说的好,海ร棠又名‘解语花’,你不就是株可人的解语花么เ?”
陵容已把酒递到我唇边:“来来,饮了此杯作贺。”
我举杯仰头饮而尽,时起了兴致,唤了流朱浣碧进来,笑着说:“东坡后句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4๒。你们去取两盏红灯笼来,要大,替我照ั着堂前那海棠,别叫它睡了。”两人叠声应着去办了。
眉庄抚着我的脸颊道:“这丫头今天可是疯魔了。”
又让陵容:“你也抽支玩。”
陵容笑着答“是”,取了支看,自己瞧,手却松把签掉在了地上,双颊绯红欲醉,道:“这玩意不好,不该玩这个。多少混话在上头。”
众人不解,淳儿忙拾了起来,却是树夹竹桃,底下注着“弱条堪折,柔情欲诉,几重淡影稀疏,好风如沐”5。眉庄用手绢掩着嘴角笑道:“别的不太通,这‘柔情欲诉’我却是懂得,却不知道陵容妹妹这柔情要诉给谁去。”
我猛地忆起旧时之事,临进宫那ว夜陵容压抑的哭声仿佛又在耳边重响,心中凛,面上却依旧笑着,装作无意的对眉庄道:“这柔情自是对皇上的柔情了,难不成还有别人么?我们既ຂ是天芓宫嫔,自然心里除了皇上以外再没有别的男子了。”
我虽是面对眉庄,眼角却时刻看着陵容的反应,她听见这话,失神只是在很短的瞬间。她的目光迅速地扫过我的神色,很快对着我们灿然笑道:“陵容年纪还小,哪里懂得姐姐们说的‘柔情’这话。”我微笑不语,话我已经说到份上了,陵容自然也该是听懂了。
眉庄道:“陵容无故掉了花签,该罚她罚。不如罚她三杯。”
陵容急忙告饶道:“陵容量小,杯下肚就头晕,哪禁得起三杯,不行不行。”
我见桌上燃着的红烛烛火有些暗,拔了头上根银簪子去剔亮,不想那烛芯“啪”的爆了声,烛焰呼的亮了起来,结了好大朵灯花。眉庄道:“今儿什么日子,这样多的好兆头都在你宫里?”
陵容亦是喜气洋洋:“看来姐姐的身子果然是要大好了。不如这样,妹妹唱上首向姐姐道喜。”
“这个倒是新鲜雅致,我还从未听过容妹妹唱歌呢。就劳妹妹唱支我们听罢。”
陵容敛了敛衣裳,细细的唱了支好事近:
花动两山春,绿绕翠围时节。雨涨晓来湖面,际天光清彻。
移尊兰棹压深波,歌吹与尘绝。应向断云浓淡,见湖山真色。
时寂然无声,陵容唱毕,淳儿痴痴道:“安姐姐,你唱得真好听,我连最好吃的核桃粘也不想着吃了。”
我惊喜道:“好个陵容!果然是深藏不露,我竟不知道你唱得这样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眉庄听得如痴如醉,道:“若早听了她唱的歌,‘妙音’娘子又算什么?‘妙音’二字当非你莫数。”
陵容红着脸谦道:“雕虫小技罢了,反倒叫姐姐们笑话。”
“哪里什么笑话,听了这歌我将三月不知肉味了。”
说笑了阵,又催淳常在抽了花签来看,她放在我手中说:“莞姐姐替我看吧,我却不懂ฦ。”我替她看了,画的是小小枝茉莉,旁้边注着“虽无艳态惊群目,幸有清香压九秋”6,另有小字“天公织女簪花”。
我心中寒,顿觉不祥,即刻又微笑着对她说:“这是好话呢。”又劝她:“爱吃什么再拿点,小厨房里还剩着些的,你去挑些喜欢的我叫小宫女给你包了带回去。”她依言听了,欢喜地跳着去厨房。
眉庄关切道:“怎么เ?抽到เ不好的么?”
我笑笑:“也没什么,只是没我们那ว两支好。”想了想又说:“花是好的,只是那句话看了叫人刺心。”
陵容问:“怎么เ说?”
“天